19 旅程(第2/9页)

于是帝尊跳着他的外交舞步,终于安排让珂翠肯公主在她自己人民的见证下向代表哥哥的帝尊立誓效忠,惟真的誓词则由弟弟代替说出。当然,之后在公鹿堡还会再举行一场婚礼,由珂翠肯国内指派适合的代表前来见证观礼。此刻帝尊暂时继续留在群山王国的首都颉昂佩,这使得公鹿堡和颉昂佩之间的使者、礼物和供给川流不息,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批人马出发或抵达,搞得公鹿堡不得安宁。

在我看来,用这种方式来安排一桩婚事既笨拙又难看,双方要到婚后将近一个月才见得着对方。但政治权宜远比两位当事人的感觉更为重要,所以两地的婚礼庆祝活动都在各自筹划当中。

我早就从惟真汲取我力量的那次虚弱中恢复过来了,但盖伦用迷雾迷惑我的心智所造成的影响,让我花了更多时间才完全了解。现在想起来,我相信我很可能会不顾惟真的忠告直接去找盖伦理论,但是他离开了公鹿堡。他是跟着一批前往颉昂佩的人马出发的,要到法洛去探访亲戚;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上路前往颉昂佩了,所以我碰不到盖伦。

我又再一次有了多得用不完的时间。我还是继续照顾力昂,但它每天只花我一两个小时而已。我一直没查出任何关于博瑞屈遇袭这件事的线索,博瑞屈对我的排斥和放逐也毫无放松的迹像。我到公鹿堡城里去过一次,但当我凑巧晃过蜡烛店那里的时候,却只见店门紧闭、一片沉寂。我去问隔壁的店家,结果得到的消息是蜡烛店至少十天以前就关门了,除非我想买皮革马具,否则就滚远点别来烦他。我想起上次看到跟莫莉在一起的那个年轻男子,满心怨恨地希望他们不幸福也不快乐。

于是我决定去找找弄臣,只因为我很寂寞。我以前从来没试过主动跟他见面,结果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难见踪迹。

我在堡里四处乱逛了好几个小时想碰到他,最后壮起胆子到他的房间去。多年来我都知道他住在哪里,但以前从来没去过,虽然也不只是因为那是堡内比较偏远的一部分。弄臣不会邀人跟他亲近,只会在他所选择的时机表示出他所选择的那种亲近。他的房间位于一座塔顶,费德伦告诉过我那里以前曾是地图室,可以一览无遗地看见公鹿堡四周的地势。但公鹿堡后来加盖的部分挡住了视野,其他更高的塔取代了它的用途,所以这里已经完全没用处了,只能充当弄臣的房间。

接近收割时期的一天,我爬到那座塔顶的房间去。天气已经热得让身上黏糊糊的了,而这座塔是封闭式的,仅开了射箭用的窄洞,透进来的阳光只能照见我脚步扬起的灰尘。起初阴暗的塔内好像比闷热的室外凉爽,但我越往上爬,这塔似乎就变得更加热更加封闭,等我爬到最后一处楼梯间平台的时候,已经觉得简直没有空气可以呼吸了。我疲惫地抬起手,握拳敲敲那扇坚固的门。“是我,我是蜚滋!”我叫,但静止的热空气捂住了我的声音,像一条湿毛毯闷熄了火焰。

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一点当做借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以为他可能没听见我的声音,所以进房去看他在不在?或者我是不是可以说我又热又渴,所以想进来看看他房里会不会比较凉快通风或者可能有水喝?我想原因并不重要。我伸手去拉门栓,一拉就开了,我进入房间内。

“弄臣?”我叫,但我感觉得到他不在,不是以我通常感觉到别人在不在的那种方式,而是从房内的一片沉静中感觉到的。我站在门内,呆呆地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幽灵。

这里光线充足,有花,还有各式各样缤纷的色彩。角落有一架织布机,还有好几篮颜色鲜艳至极的高级细线。盖在床上的床罩和挂在开启的窗户旁的帘子都是织出来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成品,上面织的虽是几何图形,却又能让人觉得是蓝天下开满花朵的原野。一个宽大的陶盆里飘浮着花朵,盆底铺着色彩鲜艳的小石头,一条细细的银色小鱼在花梗间游动。我试着想象那个毫无血色、愤世嫉俗的弄臣身处在这一整片色彩和艺术中。我朝房里走了一步,看见一样让我的心在胸中猛然一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