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第4/11页)

他打开那女子的房门。月光透过对面的窗户照进屋里。就着月光,他影影绰绰地看见架子床里有个睡着的人形。屋里也有铜器,其中两个分别摆在阳台两端。薄纱窗帘放了下来,不过还是透进不少月光,足够让他看清。屋里有风。她倒不怕秋天夜里风凉,或者说,不怕有男人攀着阳台溜进她屋里。

他可没打算爬阳台。他已经进来了。床就在两步开外,为了确保在夜里不弄出声响,孙实味要先杀死她,然后才来找点乐子——当然,用刀杀人也未尝不是一种乐子。他手里握着刀,穿过屋子,挥刀砍下,又快又狠。一刀,两刀——

脑后猛地传来一阵钝痛。眼前先是一暗,接着彻底黑了。

屋里亮着灯。灯光摇曳。屋子也是摇晃个不停。他的脸冲着地板,双手被捆在身后——捆得很专业。紧跟着,孙实味猛地一惊,明白自己靴子被脱掉了。

因为有人在他脚底板上抽了一棍子。孙实味吃痛,惨叫一声。

“不出所料,”身后有个女人居高临下地说,“我说过打不死他。”

“这可没准儿。”说话的是个男人,语气中并无愤怒,反倒十分冷静,“况且卑职等人还有些问题要问他。”

那女人问:“问完了要杀他吗?”

男人答道:“此事不该由卑职置喙。”

孙实味使劲儿扭过头来,可是谁也没看见。他有一种感觉,屋子里有不少人。一个拿棍子的女人,还有至少三个男人。他能看见床在自己右边。那被子下面塞了些垫子,方才他的刀就捅在垫子上。其中一个垫子掉在地上,挨着他,上面划开一道大口子。

孙实味不知道刀子哪儿去了。他也不打算找回来。既然靴子都脱掉了,那身上藏的另一把刀应该也没了。

尽管身上疼得厉害,脑袋里像是有人用锤猛敲,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前来行刺,早在别人意料之中。他哼了一声,费劲地吐了口唾沫。因为姿势的缘故,唾沫滴到了下巴上。

他说:“我要充军!”

又是一棍,抽在另一只脚上。孙实味又是一声惨叫。

“真的?”他听见那女人说道,“可禁军要个刺客有什么用?”她顿了一顿,又说:“不对,应该说,禁军要个双脚残废的刺客有什么用?”

“夫人小心,”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卑职等人还要向他问话。何况,既然他这么说……”

“你不杀他?真的?”

没有回答。那人大概点了点头,又或许是摇头——他可没法知道。不过孙实味还是忍着头上脚上的疼痛,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我要为国效命!”他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去西北打仗!”

进了军队,逃跑也好,升官也好,总之就有活路!

“阉了他?”女人若有所思地说,“这倒可以。”听声音不像玉兰夫人。不过这女人说话也不像女人。

“夫人,此事自会有人详断。卑职估计,此刻大理寺的司直,或是其他人,大概正在过来的路上。”

走廊里传来一阵声音。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地上出现一道影子。

“大人,院子对面有人发现一具司阍的尸体,应当是被人用刀捅死。”

孙实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他颤抖着吸了口气,想要赶走疼痛和恐惧,好好想一想。要忠于雇主,可要是人都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再怎么忠心也没啥用了,对吧?

“啊。难怪他这么早就上来。”又是那个女人!她怎么会这么肯定,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接着说:“这人可不是趁男主人不在家,偷摸进来奸污妇女的醉汉。那尸体就是证据。”

他原本也打算这么说!反正没死人,也没有人受伤。把我发配充军吧。他会再次请求。军队需要士兵,什么兵都行。

外面死了个侍卫,这下困难了。实际上,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