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19 宣誓(第2/6页)

脸色苍白、冒着大汗、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亚历克斯·兰德尔,也被带去了巴士底——桑德林汉姆公爵没等着看他秘书的结局,而是悄悄地叫来他的马车,在卫队来之前就离开了。不管他来法国是肩负着什么样的外交任务,卷入丑闻都不会有好处。仍然昏迷着的玛丽·霍金斯,被裹在毯子里送去了她叔叔家。

我差点就被抓走,还好詹米直白地拒绝了,说我身体虚弱,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监狱。最终,看到詹米很有可能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而再次动手,卫队的队长答应了他,但前提是我同意不离开巴黎。虽然从巴黎逃跑有些吸引力,但我不能一个人走,所以便毫无保留地郑重承诺不离开巴黎。

这群人在前厅里徘徊着点灯笼、戴帽子和穿斗篷时,我看到了鼻青脸肿、表情阴冷的默塔。他在人群周围游走,显然是打算陪着詹米,不管詹米去哪里。我感到一阵欣慰,至少我丈夫不会独自一人。

“你别担心,外乡人,”他短暂地抱了抱我,对我耳语道,“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出了什么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坚定地说,“虽然没有必要,但是如果你需要朋友的话,去找路易斯·德拉图尔。”

“我会的。”我匆匆地吻了他一下,然后卫队士兵就把他团团围住了。

房门转动着打开,我看到詹米回头看了看,与默塔的眼神相遇,张嘴似乎要说什么。默塔摸着佩剑腰带,恶狠狠地瞪着眼,推开人群朝詹米走去,几乎把小迪韦尔内撞到街上。接着便是一场意志上的较量,这场较量完全就是双方的凶猛怒视,最后詹米耸耸肩,无奈地挥了挥双手。他朝外面的街道走去,无视紧紧逼在四周的士兵,但是在看到站在大门边的一个小身影时,他停了下来。他弯腰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头朝我笑了笑,笑容在灯笼的光线里清晰可见。接着,他向老迪韦尔内先生点点头,走进了等待着的马车,然后被马车带着离开了,而默塔则抓在马车尾上面。

菲格斯站在街上,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他坚定地走上台阶,拉着我的手,带我走了进去。

“来,夫人,”他说,“大人让我照顾你,直到他回来。”

菲格斯现在溜进会客室,悄悄地把门关在身后。

“夫人,我已经巡视了房子,”他低声说,“门窗全都关好了。”虽然我很担心,但他的口气让我微笑了,他显然是在模仿詹米的口气。他的偶像给他委以重任,他显然严肃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之前,在护送我回起居室后,他像詹米每晚做的那样,巡视了这座房子,检查百叶窗是否扣好,外门是否闩住——我知道那些门闩他几乎都举不起来——以及炉火是否封好。在他的半边脸上,从前额到颧骨都沾着油烟,但他用拳头擦了眼睛,所以那只眼睛就在亮白的眼圈里眨着黑色,就像小浣熊一样。

“你应该休息,夫人,”他说道,“别担心,我会在这里的。”

我没有笑出来,而是朝他微笑。“我睡不着,菲格斯。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过,或许你才应该去睡了,你今晚也够劳累的。”我不愿意命令他去睡觉,不想伤害他作为临时男主人的尊严,但是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他那瘦小的双肩耷拉着,黑眼圈甚至比那层油烟还黑。

他不顾体面地打了个哈欠,却摇了摇头。

“不,夫人,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匆忙补充道。

“我不介意。”其实,他太过劳累,没法像平常那样说话或坐立不安,而且他在跪垫上昏昏欲睡,就像猫或狗打瞌睡那样,让人觉得安慰。

我坐着,盯着暗淡的火焰,尝试着想象某种平静的表象。我试着想象平静水塘、林中空地的画面,甚至还试着想象修道院分教堂里黑暗、宁静的画面,但似乎完全没有作用。这些宁静的画面上,全都重叠着当晚的画面:结实的手掌和闪亮的牙齿,从充满恐惧的黑暗中出来;玛丽苍白、受难的面容,与亚历克斯·兰德尔的面容相似;霍金斯先生那双像猪眼一样的眼睛里的剧烈仇恨;德阿班维丽将军和迪韦尔内父子脸上突然表现出来的不信任;圣热尔曼那种隐藏着的幸灾乐祸,混杂着恶意,就像枝形吊灯的水晶垂幕那样闪亮。最后还有詹米的微笑,在摇曳的灯笼光线里混杂着安慰和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