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避难所 第十八章 地球的子宫(第3/6页)

“不,我不知道。”他轻声回答,摸着珍珠,“父亲把项链传给我,要我送给我妻子,不论她是谁……”他突然笑了一下,“但他没告诉我项链来自哪里。”

我回想那天晚上,我们如此无礼地闯入麦克兰诺赫家、他给予的协助,以及隔天我们离开时他脸上的神情。我可以从詹米的脸上看出,他也正在回想那位原本可能成为他父亲的男爵。他伸手握住我,把手链戴在我手腕上。

“但这不是给我的啊!”我反抗。

“是,是给你的,男人不适合送首饰给可敬的已婚女子,他才转送给我。但这显然是给你的。而且,即便我现在骨瘦如柴,我也戴不上去。”他望着我笑,坚定地说。

接着,他转身拿起那捆狼皮,抖了开来:“不过,麦克兰诺赫送你这个,又是为什么?”他把毛茸茸的狼皮披在肩上,我尖叫一声,向后躲开。狼头的毛皮也仔细处理过,还装上一对黄色玻璃眼睛,挂在詹米的左肩上瞪着我,非常可怕。

“啊!它就像生前的样子。”我说。

詹米顺着我的目光转头,突然对上狼的怒吼表情,也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把狼皮抖开,丢在地上。“我的天!”他为自己画了一个十字架。狼皮摊在地上,不祥的眼神在烛光中瞪视着。

“你说‘它生前的样子’,那是什么意思,外乡人?它是你朋友吗?”詹米眯起眼睛,看着那张皮。

于是我把之前没机会告诉他的事都说了出来。那匹狼、其他狼、赫克托、雪、有熊的农舍、与马库斯爵士的争论、默塔的表情、牛群,还有下雪的那晚、在山丘上粉红薄雾中漫长的等待,等着看他是活是死。

他虽然瘦了,胸膛仍很宽,手臂也很温暖强壮。他把我的脸压在他胸口上,在我啜泣的时候轻轻摇晃。我试着控制情绪,但他却越抱越紧,对着我的头发说着温柔的话。我终于放声大哭,像孩子一样哭到瘫软无力,最后只能打嗝。

“我刚刚想到,我也有小礼物要送给你,外乡人。”他抚平我的头发。我吸着鼻子,因为手上没有东西,就拿裙子擦擦鼻子。

“抱歉,我没东西送你。”我说,看着他站起来,在乱七八糟的床上翻找。我又吸了一下鼻子,心想他应该是在找手帕吧。

“我的生命、我的男子气概、我的右手,你给的礼物还少吗?”他淡淡地问,“这就够了,美人儿。”他直起身子,手上拿着见习修士的衣服,“脱掉衣服。”

我张大嘴巴:“什么?”

“脱掉衣服,外乡人,穿上这件。”他笑着递给我那件袍子,“还是你要我先转过身去?”

我紧抓着身上那件粗糙的手织服,跟着詹米走下另一层漆黑的阶梯。这是第三层了,还是最窄的一层。他手上提着灯,在石墙上照亮的范围不超过十八英寸。我们一层层往下走进漆黑的楼梯井,仿佛被吞入地底。

“你确定你还知道方向?”我的声音在楼梯井里回响,但带有一种憋闷的感觉,很怪,像是在水里说话。

“嗯,我们刚刚应该没有太多机会转错弯吧?”

我们走到另一面楼梯平台,前方的路确实只有一条,就是往下。

不过,我们一走完这段陡降的楼梯,便来到一扇门前。平台很小,看起来像是在坚硬的山壁上凿出来的,前方那扇宽大的矮门是橡木门板配黄铜铰链。灰色的门板有岁月的痕迹,但仍很坚实,这面平台也扫得很干净。显然这里还有人用。是酒窖吗?

门旁有座凸出的灯台,上面的火炬已烧至半焦。詹米停下来,从一堆纸捻中取出一根,点燃火炬,接着推开未上锁的门,低头从门楣下穿过,我随后跟上。

起初,除了詹米那盏灯的亮光以外,我什么也看不到。四处一片漆黑。灯火一路摆动,离我越来越远。我站着不动,视线跟着那团火光。他每走几英尺就停下,接着继续走,然后他身后就会慢慢升起一团火焰,燃出小小的红光。等我的眼睛逐渐适应,火焰已经变成一排灯,像灯塔一样从石柱上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