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理士城堡 第六章 科拉姆的大厅(第2/10页)

“我进来时没见到麦克塔维什先生,希望他的状况好些了。”在用餐的短暂休息间隙我说道。

“麦克塔维什?”利蒂希娅细致的眉毛在浑圆的蓝眼上抬高。我虽然没看到,但可以感到身边的杜格尔向上看了一眼。

“就是小詹米。”杜格尔简短回答,接着目光又落回手中的烤羊肉。

“詹米?为什么?这小伙子怎么了?”她面颊丰润的脸庞因为担忧而皱了起来。

“亲爱的,他没怎样,只是有点小擦伤。”科拉姆安慰地说,目光望向他弟弟:“杜格尔,那他人在哪里?”我猜想,科拉姆的黑色眼眸里也许带有怀疑的意味。

他的弟弟耸耸肩,目光依然停留在碟子上:“我派他到马厩去帮老亚历克照顾马了。我考虑过所有地方,那里看来最适合他。”杜格尔抬起头,目光迎上兄长,“你还有其他想法?”

科拉姆似乎有点怀疑:“马厩?嗯……你现在就这么信任他?”

杜格尔的手大剌剌地朝嘴上一抹,伸手拿了一块面包:“科拉姆,如果你不赞同我下的令,那你可以自行决定。”

科拉姆的嘴唇稍稍一抿,但只说“不,我想,他在那儿会干得不错”,就继续用餐了。

我心里有些疑问,马厩怎么会是身受枪伤之人的合适去处?但我不愿在这群人面前提问,暗自决定明早去找他们口中的年轻人,确认他是否受到最妥善的照顾。

我谢绝了端上来的布丁,声称太过疲倦想先告退,不过这绝非搪塞之词。当科拉姆说“那么,晚安了,比彻姆女士,明早我派人带你到‘厅堂’来”,我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得无法注意“厅堂”是什么。

一个仆人好心地为我执火引路,陪我一路沿着走廊摸索回房。她把手中的蜡烛架立在我房内的桌上,柔和的烛光在沉重的石墙上摇曳着,让我一度有被葬进土里的感觉。她一离开,我旋即把刺绣窗帘拉开,这种感觉才被吹入室内的冰凉空气吹散。我试着细想发生过的每件事,但我的脑子拒绝思考,只想入睡。我滑进被子,吹熄蜡烛,看着明月缓缓升起而入眠。

***

这天早上来唤醒我的,还是大块头的菲茨太太。她带了满满一排似乎是出身良好的苏格兰淑女所能买到的化妆用品,有用来加深眉毛和睫毛颜色的铅梳,一罐米谷粉和鸢尾草根粉,还有一根我没见过、但猜测应该是炭棒的东西,以及一只装在附盖瓷杯里的法国胭脂,杯上还有一排贴了金箔的天鹅图样。

菲茨太太还带来了绿条纹罩裙、丝质紧身上衣以及黄色的棉线袜,这和她昨天给我穿的衣服不同。不管科拉姆口中的“厅堂”是和什么有关,看起来会是个特殊场合。我本想坚持穿自己原有的衣物,不过一想到胖鲁珀特对我衣着的反应,就打消了这念头。

况且,尽管科拉姆显然有意把我留在堡内,但我还是挺喜欢他的。“那我们就等着瞧吧!”我努力在脸上涂脂抹粉时心里做如是想。杜格尔不是提到我医治的那个年轻人在马厩吗?马厩里应该有马,我可以骑马逃跑。我决定等厅堂的事情一结束,就去找詹米·麦克塔维什。

科拉姆口中的“厅堂”原来就是我昨晚吃饭的饭厅。这地方摇身一变,桌椅板凳全被推往墙边靠着,放在前头的主桌被搬走,换上一张饰有雕纹的坚固的暗色木椅,罩着麦肯锡家族的格纹布(我猜一定是),那布纹是墨绿和黑色格子交错着白色及淡红色的格线。厅堂墙上装饰着冬青树枝,石灯架上则披散着新鲜的灯芯草。

一个年轻的风笛手正在空椅后吹奏小风笛,笛声呜鸣。他附近站了几个人,我猜是科拉姆的亲信:一个穿着格纹裤和罩衫的窄脸男子倚墙站立;一个穿着上好锦缎外套的矮个儿秃头男,坐在放了墨水瓶、鹅毛笔和纸张的小桌子旁,显然是抄记员之类;两个身穿格纹裙的健壮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守卫;房间另一头站着的男子,块头之大我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