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第2/4页)

是的,夏普勒斯当然服从管教,托尼苦涩地想,你无法企及目标时只能表现得规规矩矩,在这种时候,最执迷的幻想曲作曲家脑中也很难有诱惑之类的东西。夏普勒斯还会再犯,托尼知道这是他的本性。这其中也有他的过失,因为他没能在这个案子里表现得足够强势。

托尼重新戴上眼镜,用笔勾画出几个段落。他本可以,也应该更坚定地在陈述这个案子时不留下任何漏洞,给辩方以可乘之机。根据多年与犯人共事的经验,及审阅夏普勒斯在受审时的供词时产生的直觉,他就可以断定他的罪行。但在假释裁决委员会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容不下灰色地带。在刑事审判系统中,诚实并不是最好的守则。看来托尼还得继续学习这一点。

他将记事贴拿到面前,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写,办公室外就传来一阵噪音。他一般不会被嘈杂的噪音打扰。虽然这些噪音正是布拉德菲尔德精神病院生活的一部分,但这里的隔音系统效果惊人,而最痛苦的事情一般都发生在离办公室很远的地方。这里是有学识和地位的人工作的地方。

噪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一场足球比赛或者宗教暴动。声音大到让他无法忽视时,托尼站起来,叹了口气,将眼镜扔到桌上,走向门口。真是糟糕透了。

不会有太多人能将在布拉德菲尔德精神病院工作视为梦想成真,但是对在普罗克长大的杰吉·古勒贝克来说,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自从波兰国王1138年逃走后,普罗克就没有太多变化。炼油厂曾经是唯一可以找到工作的地方,但那里工资微薄,且职业病蔓延。波兰加入欧盟后,杰吉狭隘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他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乘坐第一批廉价航班从克拉科夫抵达利兹市布拉德福德机场。这里的最低工资对他来说无疑是巨资,而且他认为同布拉德菲尔德精神病院的囚犯打交道就像对付仍然认为莱赫·瓦文萨1代表未来的年迈祖父一样。

所以杰吉为得到这份工作,编造了对付精神病人的经验,而实际上他过去是在泡菜罐头工厂产品线上做工人。不过到目前为止,这还没造成什么问题。护士和护理工们的工作重心是如何管理病人而不是治疗,他们只负责分发药物和清理杂物,而治疗和缓解病痛的任务都留给医生、精神病专家和各个学院的临床医学家以及临床心理学家们。似乎没有人会对杰吉抱有更多期待,只要他能按时上班,并且不会因为每次倒班时突然出现的身体不适而退缩。这些他都能轻松应付。

这些年来,杰吉已经练就用敏锐的双眼去关注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对此,他自己也感到很意外。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他似乎有一种直觉,能够洞察到哪位病人有可能打破维持布拉德菲尔德精神病院的平衡。他也是医院里少有的几个已经注意到劳埃德·艾伦的员工。但问题是他自认为可以独自应对。夸大了自己能力的二十四岁年轻人并不少,但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不多。

杰吉一进入劳埃德·艾伦的房间,手臂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艾伦正坐在狭窄的房间中间,强壮绷紧的肩膀和闪烁的眼神令杰吉知道,如果不是药物突然失去药效,那就一定是艾伦根本就没吃药。不管怎样,似乎他脑中所猜测的才是艾伦唯一感兴趣的。“该吃药了,劳埃德。”杰吉故作随意地说。

“不能吃。”艾伦紧张地低声咕噜着。他轻轻站起身,然后像洗手那样对搓着手掌,前臂上的肌肉跳动着。

“你知道你得吃药。”

艾伦摇了摇头。

杰吉观察着他的举动。“你如果不吃药,我只好向上报告,然后就有你的苦头了,劳埃德。那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对吗?”

艾伦突然冲向杰吉,用右手肘攻击他的胸骨,将他胸腔里的气体都逼迫了出来。杰吉弯下腰来喘气时,艾伦冲了过去,并在走向门口时将他打翻在地。艾伦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下折回来。杰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渺小且无害,但是艾伦没有停止攻击。他抬起腿踢向杰吉的胃部,他的双肺立即就像是爆炸了一般,痛得他几乎晕厥过去。杰吉捂着肚子,艾伦平静地蹲下身来,撕扯掉他手腕上的门禁卡。“我得带他们去见他!”他嘴里嘟囔着,再次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