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水无常形 第二章 神之剑(第2/9页)

“不用说了,”我挥了挥手,喝道,“吴将军,张先生、薛工正和那四个女子得靠你护着去帝都,要是西府军不肯帮我们,犯不着两人都断送到那儿去。就这么办了,你去休息吧。不过想来西府军的统帅不至于那样小气。”

吴万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向我行了一礼,默默地躺到了张龙友边上。

我往火里又加了些柴,趁这时,脱掉身上的软甲。先前那几个女子在烤干衣服时,我命张龙友和吴万龄都背对着她们,薛文亦动也不能动,在他那角度又看不到,倒不怕他去偷看——虽然,我也很想看看她换衣服时的样子。

我脱下软甲,内衣已经粘在了皮肉上。这么多天来,我都没脱下过软甲,这时解开,身上才有一股轻松的快意。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雨水打在身上,每一颗雨点都像石子一样沉重。我身上,那些汗渍、血污,以及干了的泥印都被洗了下去。我脱下内衣,在雨中洗了洗,重又穿回身上。毕竟,屋里有四个女子,要我光着身子烤火,万一她们看到,只怕会尖叫起来。

穿好内衣,我又洗了下软甲。这软甲倒不穿到身上了,我想把它放在离火堆远一点的地方晾一晾。软甲不能烤,不知明天干不干得了。

洗完了这些,我又抽出百辟刀来。百辟刀在雨水中像一块寒冰,似乎连雨点都被逼开。我看着雪亮的刀刃,不知为什么,在外面昏暗一片中,刀柄上的那八个字铭文倒更清楚了。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

钢刀切金断玉,不论如何使用,人心依然要一如既往,不能为刀所役。那就是刀上铭文的意思吧。

我洗着刀,心头越来越沉重。武侯曾说我有妇人之仁,路恭行也说我不够决断,那些都没有错。也许,在本质上,我就不适合从军吧。

可是现在成了一个军人,那又能如何?

我洗净了刀,甩了甩刀上的水珠,推门进去。到火边坐下来,这时才觉得身上有些冷。病虽然好了,但一坐下来还是感到寒意。我围着火,让热气蒸干身上的水汽。火光映得我身上发红,外面,雨仍是无休无止地下着,吴万龄和张龙友的鼾声此起彼伏,混杂在雨声中,成了种奇怪的曲调。不知不觉地,我抱着刀,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半睡半醒着,忽然依稀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这声音虽然很是轻微,但在我听来却如同在耳边炸响,我猛地睁开眼。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半掩的门外,一缕月光正照进来,像一柄长剑一般横在地上。坑里的火已经很少了,上面积了一堆白灰。我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百辟刀已紧紧握在手中。

衣服也已干了,但软甲还很潮湿。我站在门前,从门缝里漏进的月光也如一柄长剑,正横在我身上。

那阵脚步声正在慢慢地靠近。在雨后,四周更是岑寂,这脚步声便更显得响了。可是,这声音却也相当奇怪,一步步非常干脆清晰。

此时地上满是积水,要是我在外面走,肯定得拖泥带水的,会有一阵阵的水声。可是,这个脚步声却像是在干硬的地上才能踩出的一般,而且一步接一步,全无滞涩,就算那人是专门捡干地在走,那总要停停顿顿,也没有走得那么流畅的。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小心地推开门,人闪了出去。

月光下,远远地,有一个人正走过来。因为他背着月光,看不清长相,只知道那人头上戴了个很大的斗笠,身上穿着长衫。这副打扮有些像是法统的人,我走上一步,低声道:“是什么人?”

那人一定也没料到会有人,听得我的声音,一下便站住了。半晌,他道:“你又是什么人?”

这个人的声音很是奇怪,我听不出他的年纪来。他的斗笠像把伞一样遮住了脸,我也看不到他的样子。我道:“我是过路人,请问,你可是西府军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