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15页)

“然而,向你隐瞒有个疯女人作邻居,有点儿像用斗篷盖好一个孩子,把他放在见血封喉树(2)的旁边;那个恶魔的周围被毒害了,以前也一直是这样。可是我将把桑菲尔德府关闭起来;我将把前门钉上,给下面的窗户装上木板;我将给普尔太太两百镑一年,让她住在这里陪着我的妻子,你是这样称呼那个可怕的丑婆娘的。为了钱,格莱思会做很多事,她可以让她的儿子,那位格里姆斯比疯人院的管家,来陪她,在我妻子发病的时候帮助她。我妻子在发病的时候,受到妖精的驱使要在夜里把人在床上烧死,用刀捅死,把肉从骨头上咬下来,和干其他这一类的事。”

“先生,”我打断他的话,“你对那位不幸的太太太狠心了,你谈起她的时候,怀着憎恨——怀着复仇的厌恶心理。那是残忍的——她发疯是没有办法的事。”

“简,我的小亲亲(我要这样称呼你,因为你是个小亲亲),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又看错了我;我倒不是因为她发疯才恨她。要是你发了疯,你以为我会恨你吗?”

“我的确是这样以为的,先生。”

“那你就错了,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点都不了解我能有的那种爱情。你的肉中的每一个原子,对我来说,都像我自己的一样亲;它即使在病痛中,仍然是亲的。你的心灵是我的宝库,哪怕它破碎了,仍然是我的宝库;要是你发了疯,约束你的将是我的胳臂而不是紧身背心——让你紧紧地抓住,甚至在你愤怒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种魅力;要是你像今天早上那个女人那样,朝我疯狂地猛扑过来,我会用一个拥抱来迎接你,亲爱的程度至少和约束的程度相仿。我不会嫌恶地躲开你,像躲开她那样;在你安静的时候,你不会有什么看守或者看护,只有我来陪着你;我会用不倦的温存来照料你,虽然你不用微笑回报我;我会凝视你的眼睛而永远不感到厌倦,虽然它们一点也不再认识我。——可是我为什么顺着那个思路说下去呢?我刚才谈的是要让你从桑菲尔德搬走。你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马上离开。明天你就动身。我只要求你再在这个房子里忍受一夜,简;然后跟它的痛苦和恐怖永别!我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儿将是个离开可恨的回忆,离开不受欢迎的闯入——甚至离开虚伪和毁谤的安全避难所。”

“你把阿黛勒带去吧,先生,”我插嘴说;“她可以和你作伴。”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我跟你说过,我要把阿黛勒送进学校;我干吗要个小孩做伴?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法国舞女的私生子。你干吗拿她来跟我纠缠不清?我说,你干吗指定要阿黛勒给我做伴?”

“你说要退隐,先生;退隐和孤独是沉闷的;对你来说,太沉闷了。”

“孤独!孤独!”他恼火地重复着。“我看我非作个解释不可了。我不知道你脸上露出什么谜一样的表情。要你跟我共享孤独。你懂吗?”

我摇摇头;就连冒险作这样默默无声的不同意的表示,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勇气,因为他变得那么激动了。他一直在屋里很快地走来走去,这时候却停了下来,仿佛突然在一个地方生了根似的。他久久地、严厉地看着我;我眼睛避开他,去盯着火看,竭力摆出和保持一副安静和镇定的样子。

“现在简的性格发生了故障,”他终于说,说话时比我从他的神态中预料的要平静些。“这一卷丝本来一直转动得十分平滑;可是我一直知道,会有一个症结、一个难题来到的;它来到了。现在是苦恼、激怒和无穷无尽的麻烦!老天作证!我渴望运用一点参孙的力气,把这一团乱丝像拉绳子般地拉断!”

他重新开始走动,可是马上又停了下来,这一次就停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