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九:葬器 温明(第2/3页)

走不得?我四下环顾,只觉得雾蒙蒙一片,四下都是混浊的白色,令人胸口发闷。银针正在和宗参将低声商议着,依稀听得见她的焦虑——"不成,决不能让小姐在这里过夜,太危险了。"

银针本是君家同宗的一个亲戚,十岁上父母双亡,爹爹出钱为她爹娘置办了棺木,又收留了她。本说是留在府中,只当半个女儿将养,银针却叩头说宁可服侍小姐,报答君家大恩,这一服侍,就是八年。银针毕竟是读过书的孩子,又蒙爹爹妈妈另眼看待,说话气度,自然和府中其他仆役不同,每每遇到事情,她倒比我有定夺些。

"看那里——"忽然一个轿夫惊叫起来,手直直地举起,白雾中隐隐约约透出一块血红,渗透地触目惊心。

"是夕阳!"宗参将低声道:"这下就好办了,顺着太阳的方向走,准保没错就是了。"

"起轿。"

银针斩钉截铁地道,紧紧抓了我的轿栏,我隐隐地感到了她的颤抖。

忽如其来的浓雾,显得极其诡异,我坐在轿里,任凭帘外人的脚步将我带向未知的未来,手心的古镜捏出了汗,竟似也在微微颤着。

"银针,我有点怕。"我忍不住忽然开口,声音竟嘶哑了。

没有人回答——

"银针,银针——"背心忽然传来一阵冷意,轿子明明是在移动的,小小的窗帘,依旧映出人形的侧影,只是那侧影僵硬得令人恐惧。

一把拉开了窗帘,侧影蓦然倒下,那是一张铁青的脸,如同在棺木中渐渐干枯的尸骸,从狭小的窗口一下倒了下来,一对眼珠啪的落下,带着浓血落在我手里的古镜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轿子停了下来,砰然搁置在地上,另一边窗口也骤然探进一颗头颅,青色的头巾裹着乱糟糟的头发,正是家里的轿夫。

我瑟瑟缩成一团,左右两颗头颅占去轿中小半空间,猩红的轿毡,第一次变得如此恐惧。

不敢再依靠,背后的绸布无风自鼓,前方的轿帘忽然被掀开——

"小姐!"一只手死死扯住我,银针骇极的脸满是汗珠,我的腿已经软了,被她一扯向外奔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

银针紧紧抱住我,周围的大雾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咝咝地旋转。

四个轿夫,八名护卫,在红雾里僵立,雾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一点点挤压着他们的躯体,四肢在迅速枯萎,头却胀大了足足有一倍,一粒粒眼珠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我,银针和宗参将。

"小姐当心。"宗参将定定执着宝剑:"这是尸气。"

"尸气……是什么?"我哆嗦着问,好在是武将的女儿,总算跟着爹爹看过些杀伐撕斗,不然只怕真要摊倒在地上。

"尸气就是……"宗参将的话顿住了。

十二具没有了眼珠的尸体似乎听见了人声,一起向我们走了过来,已经干成枯骨的足趾渐渐从靴子里刺出,挣开干瘪的皮,白得刺眼。

"小姐闪开!"宗参将脸色已经变成死灰色,深深吸了口气,向前走去。

骨骼碰撞的声音磔磔,在这荒凉的温明山上,显得极其诡异。

剑光一闪,一具尸体的胳膊落下,断臂的裂口极力收缩着,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宗参将目光已经血红,剑锋在行尸走肉间穿梭,手脚和头颅一起落在地上,残留的躯体一起收缩着,忽的,无数青色小虫钻了出来,反过头去,将尸身上的皮肉啃得干干净净,又一起挤在腹腔里,噬咬着肝肠内脏。

雪白的骨架,头颅和腹腔黑压压挤满了尸虫,我忍不住一阵反胃,就要呕出。

"不要吐!"银针忽然死死扯着我:"那些……那些虫子好像闻得到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