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京受审(第2/7页)

天色未亮,我被寒露冻醒,传来一阵肠鸣。就着篝火,我看到那个馒头还卡在栅栏根上没晃掉。四周瞄了一圈,就连守夜的兵士也都迷迷糊糊打着盹。我慢慢往馒头那挪了过去,却因为带着枷板无法把馒头拣起来!

我估算了一下枷板的宽度,即便躺倒用嘴也叼不到……

“想吃么?”突然伸过一只手,捡起了馒头。

他背着篝火看不清面孔,我却从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稚嫩。尚未来得及开口道谢,馒头已经朝我飞来,冻得如同石头一样的馒头砸在我的额头,一阵疼痛,转而有些发麻,一股热呼呼的粘液淌了下来,糊住了我的右眼。

“让你卖国!让你卖国!”少年从地上捡起了真的石头,一枚枚朝我打来。我咬着牙,躬身躲避,还好夜色帮忙,大半的石头都被栅栏弹开了。

他惊醒了几个睡得不深的兵士,当即有人上来来开他。

“六子,别闹了。这种狗就是拉到柴市口凌迟的货,你现在把他打死倒白白便宜了他。”

石雨总算停了,我却被几枚打中了头,痛得流泪却无法用手抚摸。

天下都道我是卖国贼……

天亮之后,有人给我倒了一碗稀饭,虽然里面只有一些野菜,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并且为洒在外面的饭菜感觉可惜。

车队又开始走了,这次是往东。

我猜邱涛不敢在辽东大肆招摇,想绕道避开燕州、山海州等地。

车队行了两日,我每天都能喝上一碗热汤倒也不至于饿死。只不过天寒地冻,身上单薄的囚衣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我知道自己已经寒邪入体,整个人时而如同火烧,时而如坠冰窟,嘴唇干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即便舌头上也没有一丝口水,想舔也舔不成。

“拿床毯子给他,再加一碗饭。”邱涛来看过我一次,吩咐手下。

日落月升,看着那些兵士围着火堆吃着烤肉还有酒喝,我升起一股恨意,恨不得当下撞死在这里,让邱涛吃不了兜着走,即便害不死他也让他升迁无望。不过细细一想,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和这种人怄气,蜷缩了身子不让毯子滑落。

出了辽东路后两日,我碰上了贵人。

一队大越兵马从我们旁边穿过,邱涛怕惹麻烦,让人停靠路边。我抬头看到军旗上绣着个“韩”字,正思索着那是哪位将军,那边已经有兵士嚷道:“那囚车里是什么人?”

邱涛知道我在军中的根基,含糊答道:“等闲一个小贼。”

那兵士回头说了两句,车里的人似乎又吩咐了什么。

“一个小贼值得这么遮遮掩掩的么?”那兵士按着刀走了过来,邱涛看看他们人多,不敢硬拦,已经让那人看到了我。

“这……是明大夫么?”那兵士面露惊疑之色。

我顿时欣慰许多,虚弱地点了点头。

“将军!是明大夫!”那兵士喊着往回奔去。

前面已经走过去的兵士听到喊声也围了过来,车上走下一个将军,虎虎生威,却只有一条手臂。

不是韩广红是谁?

我喉头一哽,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韩将军!”

“明先生!”韩广红快步上来,一只大手握住栅栏。

我顿时有了力气,往栅栏那里挪去。

韩广红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居然有些哽咽,道:“先生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我感怀颇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当年西域珐楼城里,韩广红身受重伤还不忘保护我,后来军帐痛醉看他舞刀,换字结交……

“卑职听说先生授了辽东经略相公,怎么又……”

“唉,不提也罢。可名此行凶多吉少,大限将至能再见叔友一面也是你我间的缘分。”眼睛被风一吹,落下两滴浊泪来。

“先生怎能如此悲观……明先生到底犯了什么王法!”韩广红后面半句几乎吼着喝问邱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