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平六年(第4/7页)

“三部的制令,按国法我是该回去的,但是他们一路悄无声息,我怕此行不怎么见得光。”我扶起芸儿,“所以我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先上奏圣上,问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圣上亲赐的尚方宝剑,莫非斩不得一个甄国栋?”

“夫君,我姐妹一定要追随夫君,定不能叫夫君给奸人害了。”章仪气势汹汹道。

“哪有那么多奸人,只不过几个无聊的文官闲得没事,拿领兵将领开开玩笑。”我叹了口气,安慰她们姐妹。

章仪卸了甲胄,三人默默无语,一直到了晚饭时分家里还是一片暮气。我吃了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了。再看看她们姐妹,碗里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不过是一纸文书,居然弄得如此压抑。

“大人,门口有人求见,说是京城来的。”

“又是京师?不见不见!”章仪已经拍案而起,大声吼道。

“小人是韦大人家的下人,求见明大人!”门外那人等得急了,大声喊道。

“太白兄的家人,让他进来吧。”我拉了拉章仪,示意她少安毋躁。

那人大概星夜奔驰,已经十分疲累了。

“大人,韦大人命我将此物亲手交到大人手里,还说圣上的恩旨也要来了。”那人递上一个包裹。

我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只有一个信封,开了火漆,里面居然是些陈年的茶叶。章仪凑过来闻了闻,不满道:“什么茶叶啊,一点都不香。”

“贺弟妹身怀六甲之喜。愚兄白字。”我读着信封背后的题字,的确是韦白的手笔,几十年的功力在里面,旁人要伪造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哪里来的“身怀六甲之喜”?

“韦大人没说别的么?”我问那人。

“韦大人没说什么,只说要早些将贺礼交到大人手上。韦大人还说,和明大人兄弟一场,即便越制也要比宫里的恩旨快上一步。”那人喘息着笑道。

“来人,带他下去休息。”我叫了一声,又对那人道,“明日去帐房支五两赏钱吧。”

那人谢过,跟着差役走了。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芸儿也问我。

我不知道如何与两位夫人直说,呆了半晌,道:“恐怕是京师有些讹传,说你们两位身怀六甲……不必管他们,今夜我还有公事,你们早些歇息吧。”

二女没有说话,默默又坐了一会,退出饭厅休息去了。

我让悄悄叫来孙士谦,给他看了韦白差人送来的物事。孙士谦半晌无语,道:“大夫已经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大夫怎么说?”

我摇了摇头。

“大夫莫非想弃官自保?”

“五尺残躯何足道?只是不忍心内子……”我鼻头微微发酸。

孙士谦也叹了口气,道:“唉,也是我大越之祸,当此国难之时,还是有小人要坏我大越栋梁。”

“我明日早间走,仲进日后就独掌民政吧。辽东百姓苦得太久,十年休养生息总是要的。十年之后,兵强马壮,自然有将军们跃马沙场。明可名在此谢过了。”

“大夫言重了……万事开头难,大夫已然开了头,属下等自然也好走了。下官以及北疆百姓,定然不会忘记大夫的恩情。”孙士谦话音里也带了哭腔。

“相识一场,本想留些想头,却身无长物。”我苦笑道,“明日待我走后,仲进可去我的书房找《平倭战记》一书,左思右想拿不出手,既然要走了,带着也是累赘,里面有些用兵心得,也请众位将军去指点吧。”

“下官……记得了……大人一路顺风……大人,安身之后能否想法见告?我等也好安心。”孙士谦道。

我点了点头,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物我两忘。

孙士谦走后,我自己转动轮椅回到卧房,灯还亮着。章仪和芸儿正在收拾东西,见我来了也没说话,把最后两个包袱打了结放在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