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珐楼城之丧钟(第2/3页)

戚肩不久就推着新装起来的轮椅回来了,抱我出了浴桶。

“给我拿那套白衣。”我对戚肩道。

我只有一套白衣,就是师父的那套。

戚肩照做了,穿在我身上,很合身。

“还合适吗?”我问戚肩。

“先生穿了更显儒雅潇洒了。”戚肩笑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本朝太平日久,以至衣冠越来越倾向于贴身,衣袖渐窄。师父这套衣服还是前朝古风,宽衣博带,大袖翩翩。我能想象师父登高远眺,手持羽扇,玉树临风的模样。不过我穿着却显然亵渎了这套衣服,因为它只能蜷缩在轮椅之中,连袖子也展不开。

“还是帮我换了吧。”我叹了口气。

“先生穿着很好看啊。”戚肩不解道。

“先生!”韩广红掀开帐幔冲了进来,单膝跪地,“让先生受惊了!”

“韩兵尉快快请起。”我连忙让戚肩扶起韩广红,此时我才发现,韩广红的左袖空荡荡的,左臂居然被齐肩砍掉了。

“卑职无能!令先生身陷不测,有违将军重托,罪该万死!”韩广红道。

“去把酒来。”我对戚肩吩咐道,又对韩广红道:“其实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韩兵尉不必自责。一路上也多亏兵尉大人照顾,我们两人好好喝一盅吧。”

“先生折杀卑职了。”

“韩兵尉若是不嫌弃在下是残疾之身,还请称呼在下子阳。”

韩广红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卑职草字叔友。”

“叔友兄,有礼了。”我款款躬身,古风大袖几乎垂到了脚面。

“子、子阳先生……”

戚肩端来了酒,看到韩广红的局促,不禁也笑了起来。

当夜我和韩广红一直喝到天空泛白才昏昏睡去。

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之时了,大队军马驰入营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还是穿着师父的衣服,让戚肩推了我出去。

“大帅殉国了!”史君毅翻身下马,扶住我的轮椅,哭道。

我心头一震,大帅殉国了!一直待我如子侄的大帅,居然殉国了!

“大帅为张子东所诱,中箭被俘。末将赶到之时,张子东用大帅以为要挟。大帅慷慨言道:‘我大越将士,唯有战死者,焉有辱生人?’遂迎刃自刎。”史君毅说到后来也是泣不成声。

“大帅不立副帅偏将,现在如何是好?”我问。

“还请先生决策,我正德营当以先生为马首。”

“我只是从八品行军长史,如何决策?”

“末将以正德营万人之众服膺先生,还有何不可?”

“召急全军统领校尉,停止屠城,开帐军议!”我见史君毅说得坚决,只好勉强答应。

史君毅行了军礼,转身飞奔而去。

我看了一眼戚肩,戚肩推着我往大帅的军帐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二十个校尉整整齐齐列在帐下,各个丧色。

“大帅成仁,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本官代掌军事,众将可有异意?”我强压着心跳,努力说得威严一些。

“愿从先生令下。”史君毅郑欢和王宝儿等几个平日较熟的统领拜了下去。

他们既然已经表明了立场,其他几个校尉也都纷纷表示愿以我为首。

“主薄何在?”我叫道。

“卑职在。”主薄陈中远,是个四十来岁的文人。听说他二十岁就中了秀才,却连考十年都没有中孝廉,只好投军做了文吏。

“论功行赏,前军五营统领各记上功,史君毅统领奔驰援救亦记上功。其他诸营统领记中功。各级官长记下功一次。”

“领命!”陈中远退开一旁。

“本次西征,原是为了直抵迦师城下,擒贼首李彦亭,以正国法天理。大帅殉国,我等诸将更该为报大帅之仇转进千里,虽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然,俘虏口供,贼首已于日前偷袭阳关。阳关乃是圣驾所居之地,焉能使贼首乱圣上耳目?故,本官以为,大军即日回师确保阳关,众将可有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