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祸从西来(第2/4页)

“嘿,书来了,书来了!”

我刚走近,还没说话,一个嘶哑的声音已经从铁门那边传了过来,还有一阵镣铐的声音。

“好香,好香。”老头说。

“你要书?”

“要,要,当然要。老夫已经憋了几十年了,好香,好香。”

我把书塞了进去,问:“你真能闻到书味?”我有些不信,可能他只是听见了我翻书的声音而已。

“嘿,当然,书之为物,至高至清至雅,其品高,声清,韵雅,这死牢又是至贱至浊至俗的地方,高下相形,清浊相辨,雅俗相成,怎么会闻不出来?”老头大力地吸着气,抽空说着。

我模模糊糊似乎听懂了些,却又不是很明白。我虽然识字,却从没有和文人说过话。唯一一个识字的朋友就是西大街青藤茶坊的说书先生郑叔。

“小哥,能给我一盏灯吗?”他说。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死牢里一直点着灯,常常还没用坏就又有新的分下来。找了一盏新灯,装满油,又捻了两根灯芯,送了进去。

“这个给你,以后常常给我送点书来。”老头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了碎布,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我有些害怕,握着他塞给我的东西转身就跑,差点忘记锁上牢门。

回到灯下一看,手里居然握着一块金子,居然是金子!

我只见过两次金子。一次是路过恒太钱庄,我看到有个大户从里面提了一锭金子,想来足足有五两。牛尾巴本来是要做了他的,却因为他的保镖太厉害,反而被扭去官府杀了头。

还有一次便是在天下赌场,有个我以为是赌神一样的人,铺铺都开豹子。刘老板亲自出场,还是赢不下他。我当时也跟风赚了三四两,本想再跟着混些,刘老板捧着一封红布包着的元宝出来了。赌神掀开红布一角,露出一锭金子。随后他就接过元宝走了,我虽然很快就又把钱输了回去,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见到了赌神,也见到了金子。

我不相信这金子是真的,用力咬了一下,真的是真的。来不及说什么,我匆匆跑回自己的窝棚,把这块金子埋在了床底下。我倒了杯水,手却抖得喝不进嘴。我该怎么用这块金子呢?足足有一两重呢!

我忘记我是怎么睡着的,不过我永远忘记不了我是怎么醒来的。

两个官差,我认识他们是府尹大人的亲随,把我铐回了天牢。

我吓得两腿发软,只见屁二和乌头头垂得很低,跪在一边。

我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双做工考究的鞋子朝我走来,还有紫色蟒袍的下摆。

“是你给他书的。”

那声音充满威严,我忍不住抖得更厉害了。

“是、是小的给的。”我颤抖地回道。

“上刑!看他还敢不敢。”

鞋子转身走了,两个大汉把我拖向刑房。

我本想拼命用脚抓住地面,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进了刑房,我看到刑具上暗红色的铁锈和血迹,胃里一阵翻腾。

不过我看到了生机,朝我走来的是虎哥,从小打架就罩着我。我想喊他救我,不过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大人有令,让他一件件吃过来,可千万别弄死他。”拖我的其中一人说道。

“嘿,小的明白,大人就是不说,小的也不会让他好看。仗着自己是谁谁的小舅子,哼,你小子也有今天啊!”虎哥的话让我迷惑,我从来就是家里的独苗,立兴坊上下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来不及想太多,已经有刑房的差役把我绑在了木桩上,虎哥举着一把烧红的烙铁朝我一步步走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了红色的烙铁和狰狞的冷笑,然后就是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我不知道我嚷得有多大声,不过这种疼痛一定就是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