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第6/14页)

瞬间变幻三人,加上数镜闪烁,把一举一动化成了千手描摹,侧侧细看下去只觉晕眩,竟追不上他的速度。紫颜凝注神荼,眉间轻颦浅皱,不多时喉间忽然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侧侧大惊,忙上前搀扶,紫颜摇手道:“不碍事,吐掉就好了。”侧侧不信,对神荼道:“你改日再来。”神荼不依,一张老人面浮在半空,须发飞扬地道:“先说我的本事如何?这是玉观楼那个叫石火的绝技,给我轻松学了来。”

侧侧见他无理,恨声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紫颜少时随手就行,连带衣服一齐换了。”神荼抢步奔到他面前,大声道:“你露一手绝技给我瞧瞧!不然,我死不甘心。”

紫颜淡淡地笑道:“若是你都学了去,我岂不吃亏。”

神荼道:“不怕,只要你有本事让我学不会,算你赢,那时我就拜你为师。”

紫颜沉吟半刻,“不必拜师,我让你看点东西。”侧侧着人洗去地上血迹,为紫颜添了一件外褂,泡了参茶叫他喝了。紫颜歇息了一阵,让她点香。

侧侧命人搬来一只鎏金银足节铜熏炉,将紫颜所要的香料放入,厚厚铺了一层,她深觉不妥,细问他道:“今日还能再熏这么多分量?”紫颜点头,侧侧又问:“你能坐了易容么?”紫颜笑道:“哪里就弱不禁风了,我熬得住。”

侧侧拉神荼去了明间,等紫颜穿戴完毕,再进屋时,他已换上孔雀羽妆花缎的袄子,腰间凤凰结子的宫绦上,悬了一块苍玉。神荼定睛看了两眼,扯开嘴一笑,不知是妒忌还是其他。

侧侧正待点燃炉火,神荼跳过去道:“我来。”不由分说抢了火箸香匙,在熏炉前调弄起来。侧侧走到紫颜身边,仔细打量了,却见他转去拿了一瓶白瓷盛的花露,倒洒在脚下。

一阵奇香泛起,在炉火未烈前如万花朝贺,舞动秾纤姿态环绕紫颜。侧侧不解其故,明明待燃之香已是极浓,又枉加一道香气。紫颜的精神见好,啪嗒一声打开镜奁,拈出尖利的陌刀。

此时神荼点了炉火,香气漫漫如河流淌,侧侧闻了心慌,不知紫颜为何禁得住,纤手在鼻前轻扇。紫颜瞥见,颔首示意无恙,唤她道:“出去等我,一会儿陪我去天一坞。”手中薄薄的刀像会咬人的精灵,侧侧定了定神,怕见血光,只得避开去。

侧侧到了屋外,隔了窗格看进去。紫颜把玩刀子,安然地对神荼道:“此处没个想易容改命的人,要我动手委实无趣。”

神荼一怔,道:“你在我脸上试便是,还是那句话,我学不了,就认输。”

紫颜就在他身上比划,念念有词地道:“割脸皮太容易,削耳朵如何?或者把双手的皮褪下……”

神荼神色一僵,没了先前的神气,急急地道:“胡说,明明是易容,你怎说得像杀人?”

紫颜饶有兴致地看他,“割完了再完好无损地安回去,有没有这个胆?”

香气游荡过来,似冰凉的蛇攀住了紫颜这棵高树,依依地勾住他的衣角盘旋。神荼退了一步,灵活的眸子凝了不动,有如黑夜将至的阴沉目光径自盯住紫颜。

“我可不会为了易容令皮肉受损。”他哼出一声冷笑。

“是吗?”紫颜轻抚刀锋喟叹,“你努力缩骨削皮,不就是为了在我面前扮孩童?可惜你的复制术,若能复制我这般眼力,就知道不该来这里撒野。”

神荼挑眉,“你看破了?”

“什么学易容四年,什么苍溪老人,统统是假的。”紫颜注视他的眉眼,并不曾慌乱,“你也不想拜我为师,你是寻仇来的。”

神荼摊开两手,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气。紫颜横刀在手,蓦然清光一闪,直直朝左腕切下。神荼惊呼一声,眼见刀锋直落,紫颜的左手显然不保。他瞠目结舌扶住了椅背,紫颜悠悠旋刀转了几圈,笑道:“这点阵仗就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