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镜(第3/8页)

  竹笛的形制,全都大同小异,相去无几。但这支竹笛的一端,竟刻着一个小小的“岳”字。他拿着竹笛不由呆住了,拓跋玉儿在一边也奇道:“咦,阿仇,这不是你……”

  她一说“阿仇”,徐德言和徐夫人都是一怔。但他们并不曾多想,只是心道:“陆公子小名叫什么‘仇’吗?用这字做小名也真怪。”徐德言道:“陆公子,用这笛子能算出来吗?”

  陈靖仇看了看笛子。确实,这支笛子与他怀中那支一般无二,甚至上面刻着的这个“岳”字,字体亦是一模一样。他看了良久,将笛子放下道:“徐先生,请问这笛子本是谁的?”

  徐德言和徐夫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徐德言叹道:“不瞒陆公子,这笛子本是前朝南陈江都王手制。本来是一对,但现在留下的只有这一支了,还有一支应该就在那孩子身边。”

  他刚说完,只听“啪”一声响,却是陈靖仇一个趔趄,坐了个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德言吓了一跳,心道:“陆公子听得江都王之名害怕吗?可江都王虽被定为叛逆,但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现在谁还管他。”他还在莫名其妙,徐夫人却声音颤颤地道:“公子,你……你是不是姓陈?”

  陈靖仇爬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支笛子。这支笛子与徐夫人拿出来的那支一般无二,只是因为平时常在吹奏,看上去旧了点。徐德言一见他拿出这笛子,顾不得一切,上前一把抢过,并在一起看了看,递给一边的徐夫人,徐夫人看着上面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岳字,突然将笛子往桌上一放,掩面哭了起来。陈靖仇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陈靖仇,不知两位从哪里得到这笛子的?”

  徐德言一听他说“陈靖仇”三字,喃喃道:“果然!果然!当初稷业公便说‘靖北虏,复国仇’,原来便以此给你取了名。”说着,眼里亦流下了泪水。

  陈靖仇一听他说“稷业”二字,更是一惊。“稷业”那是师父的表字,知道这名字的,当今天下实是寥寥无几。他睁大了眼看着正掩面哭泣的徐夫人,心里既茫然,又隐隐觉察了什么。

  徐德言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天可怜见,靖仇,终于又见到你了。过来,见见你姑母吧。”

  猛然间,陈靖仇也记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徐德言”这名字了。那是在师父的诗集里。师父诗集的最后一首有个长题,叫《闻总持为鲁公广达题棺句赠徐驸马德言》,诗风与先前的靡丽大不相同,激昂悲壮。听师父说,鲁广达乃是南陈大将,当初隋将韩擒虎破宫城,鲁广达被擒不屈,身亡后,江总抚棺痛哭,在棺上题了四句诗说:“黄泉虽抱恨,白日自留名。悲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江总的诗亦是一派靡丽之风,唯有这四句极不相同,师父听得了这四句,和了一首,从此绝笔不再作诗。他再无怀疑,上前跪倒,说道:“不肖侄儿陈靖仇见过姑母姑父。”他自幼跟随师父,再无一个亲人,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嫡亲姑母尚在人世,眼里亦流下泪来。

  徐夫人拉起他来,抚着他的头发道:“靖仇,你都这么大了,我还不曾见过你呢,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陈靖仇道:“姑母,我父亲是谁?”

  徐夫人一怔:“你是跟着稷业公长大的吧?他没跟你说?”

  陈靖仇道:“师父只说我是什么皇帝的嫡派子孙,并不曾说我父亲是哪一个。”

  徐德言在一边擦了擦眼泪道:“靖仇,你父亲名叫陈叔岳,乃是大陈江都王。当年国破家亡,兄弟姊妹尽都星散,唯有你爹和你伯父岳阳王陈叔慎意图恢复。结果你伯父出师不利,英年早逝,那一年稷业公带着大将陈节与我找到你父亲,想再举大事,结果又遭越王突袭,你父亲也中道崩殂。当时你刚在军中出生,越王还要斩草除根,是稷业公将他的亲孙子与你调换,让我带着你逃走,这才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