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9页)

  巫镜还不死心,连滚带爬地下到坑里,伏在石上听。山崖还在震动,不时听见里面咚咚咚的声音,或是什么折断的破裂声,但再无一点人声……

  巫镜听着听着,就要绝望得叫出来时,突然一怔:他的左首蓝光一闪。

  这是巫人特有的禁制相互间撞上的反应。

  巫镜顺手在石头上画了道禁制。这道禁制向下飞速移动,巫镜趴在石上,眼睛凑在缝隙处,隐隐见它闪烁了三、四次,才最终消失不见。其中几次都是白色的光,但有一次确实闪出一片澄蓝。

  这么说,老劫还在!

  可是……他站起身四处打量——这地方已经完全坍塌了,全是重愈万斤的巨岩,就算蜀王发征桫椤城所有劳力,也得挖个把月才能挖开,自己怎可能光天化日之下组织人力挖掘?

  巫镜正绝望得头晕目眩,忽听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蜀国的士兵们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开始向这边集结。巫镜忙用布把脑袋一包,跳出大坑,埋着头边跑边喊:“救命啊!有鬼!”

  士兵们只当他是受了惊吓的巴人,谁也没搭理。巫镜一边跑一边暗道:“老劫,你等着!我会来救你的,你、你他妈等着!”

  “那是什么?”站在山头的茗问。

  脚下的山体颤抖,远处的桫椤城则狼烟四起,靠近峭壁的一大片山体轰然塌陷,巨大的岩石滑落深谷,撞击声在谷里回荡,良久不息。城里一片混乱,但山风咧咧,听不清究竟在叫什么。

  城头上升起了黑底红边的鹫旗和黑底金边的蟒旗,象征情势危急。大群人聚集在城门口,大概想要逃出城去。咚咚咚,咣咣咣,主城上锣鼓宣天,城墙上的士兵大声吆喝,终于有人放箭射杀了两人。于是人群又乱糟糟地往后退。

  士兵们跑来跑去,驱赶惊慌失措的商贩,封锁各条小巷,捉拿可疑的和看不顺眼的人。城里许多房间冒起了烟,有人趁乱放火……

  蜀国千年的基业正处在风雨飘摇间,城主依来殿下眉头也不皱一下。他由衷地点头道:“不愧是大令尹,处置雷厉风行,毫不手软。趁此机会杀光贱民,则桫椤城可清净矣。”

  “怎么回事呢?好象……好象是巴人聚居的地道塌了?”

  “怎么会!大概是哪家走水了!”

  “可我记得那地方……”茗迟疑地皱起眉头。

  依来可以清晰地看出她内心正艰难地挣扎着,以至于左手臂不停抽动。他只盯着茗的眼睛,没有注意到她肩头那朵花偷偷地移到了锁骨上方,接近茗的脑袋。

  依来抛开桫椤城要垮了的杂念,拼命想那三口潭和潭里老祖宗的遗物,拼命想拼命想……

  片刻,茗古怪地一笑,说:“呀,你怎么不走了!快、快!还在上面呢。”转身继续往上爬。依来长出口气,觉得脚软得象被抽了筋。他咬紧牙跟着茗走,心道:“见鬼,这法子行是行,为何我的心也跳得这么厉害?再多来几次,我可先要累死了……”

  越往上山路越陡峭,到后来几乎手足并用,抓着树根岩缝往上。他俩爬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一处略平坦的地方,谁也没开口,同时一屁股坐下歇气。

  依来摘下皮囊刚要喝水,忽地一顿。茗渴望地看着皮囊,并不说话,却比说话还要让人感到压力。依来翻着白眼将皮囊递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