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染血的刀锋(第6/11页)



公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嘴唇有些发干。在这样一圈手下面前,他不能流露出不安,于是他也没有卡暗牌,而是冷冷地拉过一名会计的手押在赌桌上。

“喂!你又耍赖!那只是你手下的手!”昆堤良大声说。

“我说过的,放在桌面上的都是赌注,李斯特先生不愿牺牲虔信的教民的手,所以赌上自己的受,可我不在意这些。”公爵冷冷地说。

虔信的叫名?昆堤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跟这样的名称联系在一起,事实上他虽然不是异端,却也谈不上什么信仰。他信仰谁,取决于北方教廷给钱多还是梵蒂冈给钱多。整个东方区的孩子大概都那么像,在这个被神和魔鬼都遗弃的街区里,贫穷、饥饿和走投无路与每个生下来的孩子相伴。对于没有乳汁的孩子而言,谁给他们喂奶他们就会叫谁妈妈,谁管那乳汁来自圣母还是夜妖。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斯特淡淡地说,“你说的,放在桌面上的都是赌注。这两个孩子已经先后把他们的一只手交给我当作赌注了没谁先押后押无所谓,因为这一句我跟全部赌注。您能吧后面两张明牌都发给我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公爵。这个宣告来得太快,在只有两张明牌而且没有看暗牌的情况下他就把全部赌注押上去了。他微微后仰,目光平静,已经当作赌注的双手平平地放在桌上,分毫不动。公爵的手不自觉地按住了暗牌,此时此刻他忍不住想知道自己的暗牌是什么,这会令他对胜负的判断更准确。可触到暗牌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因为李斯特完全没有看暗牌的意思。只要他翻开这张暗牌,就说明他信心不足了。赌徒必须笃信自己的赌运,他们敢于把成千上万的钱压在“运气”这东西上,怎么能不相信它呢?一旦心里产生一丝怀疑,幸运女神便会抛弃他们。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下属知道他心里生出了犹豫。所谓领袖,不该有“犹豫”这种脆弱的情绪。豢养狼群的人,只能比狼更凶狠。

李斯特对于公爵的神情彼岸花毫不在意,他始终盯着桌上的表,肆无忌惮。那副表情是确信会有援军到来,此刻赌博只不过是为下一刻的杀戮做点热身而已。但是昆堤良和盖约这样仰仗他的男孩都不敢相信援军这种东西了,这个赌场的位置按照东方人的说法是战场上的“绝地”,他们距离地面隔着吼吼的土石层,没有生路。

“您会带我上战场么?”昆堤良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八足龙的刃下,又问了一边这个问题,“我叫昆堤良,一直想有一个机会出人头地。”

“我可以带你上战场,但是战场上不只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九成的人都死了。”李斯特淡淡地说。

“那也没什么,反正死了的人不会后悔。”昆堤良说,“还有我的朋友盖约,也想一起。”

“你不仅自己选择死路,还要拉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么?”李斯特看着盖约。

“昆堤良说的话跟我说的没分别。”盖约吐掉嘴里的竹签,把手腕也放在刃下,而后盯着公爵,“先生,我们这边三个人都下注了,全注,您呢?快点儿啊,我急着去拉屎呢!”

这句粗俗的话是赌场里的小混混用来挑衅对手常用招数,原本盖约不会有胆量用在公爵这样的人身上,但此刻她和李斯特站在一边,他又赌上了自己最宝贵的手。

当你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赌上去了,你还怕什么呢?盖约合昆堤良深呼吸,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舒畅,同时微微战栗。真好啊,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有这样的遭遇,他们在赌桌上有输有赢,这一次眷顾他们的不再是幸运女神而是命运女神。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亡命之徒都不惜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