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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明白了姑爸爸为什么要坚持一人住在细管胡同的小院里,也似乎理解了父亲当年为什么要坚持回来的原因,这里面有些很是说不清的东西,是一种感觉抑或是一种距离,是一种差异抑或是一种文化……尽管这两种不同在慢慢向一起靠拢。

1959年国庆节,我陪姑爸爸到监狱去看望大连,大连跟小连长得很像,说他们是双胞胎也没人不相信。能说会道的大连见了她的母亲也没多少话,只是攥着他母亲的手不撒开,孩子一样张着嘴等着他母亲把剥了纸的糖往他嘴里放。姑爸爸说细管胡同的小院她永不会放弃,她在小院里等着大连出来,十年、八年她都等,她的身子骨还硬朗,也有钱,将来娘儿俩有好日子过呢……大连把光光的脑袋扎在姑爸爸的怀里,半天半天没有抬起来。

那天下午,监狱里开国庆联欢会,有大连的节目,他演的是京剧《三岔口》,他扮演里面的武丑刘利华。版本自然是改过的,戏里头的刘利华已经变成了好人。我问姑爸爸这出戏为什么叫《三岔口》,姑爸爸说是以地名定的,刘利华开的黑店就在三岔口。

我想,三岔口是三条道路的相交点,三条道路,戏里的人物似乎少了一个,大连、小连,加上我父亲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