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曾是惊鸿照影来(上)(第2/5页)



  他说:“当然啦,不然还要怎么洗?”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子洗碗,她敢打赌连碗里的油花都还没来得及涮掉。她还真没见识过:“今天晚上看到它长霉的话,那你一定不要太奇怪。”

  他脸微微一红,说:“对不起,我以前没有洗过碗。”

  没想到他还会脸红,她问:“你是飞行的?怎么到这边来吃饭?”飞行驾驶员有专门的饭堂,他迟疑了一下,说:“不是,我也是地勤。”

  她问:“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吃饭?”

  他老老实实的答:“其实我吃过了,但是看到你进来,所以也跑进来了,只好又叫了一份再吃——真是撑死我了。”

  她哧哧的笑起来,没想到他说实话。看他那样子,一脸可怜的无辜。想到那满满一大碗饭菜,老天,他不要撑出胃病来才好。

  只听他问:“听说你今天休息,可不可以请你到海边去玩。”

  她想了一想,说:“行,下午三点钟,你在沙滩上等我。”

  嘿!她一定会去——才怪!

  三点钟的太阳,晒也晒死他!

  又是黄昏,从小小的窗口望去,海是墨黑的底,西天上只剩了最后一缕余晖。大地吐纳着一天的热气。窗外棕榈树的叶子,在夜风里轻摇如扇,

  谁知一接班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就是愤怒的气急败坏:“叶钦薇,你放我鸽子!”

  哦哦!这声音真有几分耳熟,难得他没有被晒死。她一面极力的忍笑,一面镇定自若的反问:“我只叫你在沙滩上等我,我又没有说我会去。”

  “叶钦薇!”咬牙切齿的怒火几乎要沿着电话线燃过来:“你竟然耍我,让我在烈日下像傻瓜一样等你足足三个钟头?!”

  三个钟头?老天,他竟然没有中暑昏倒?好笑之余涌上的那一丝微微的歉疚,却被身旁同事的目光打乱,她已经违反规定了。她连忙说:“请问你到底要哪里?”

  “我哪里都不要。”听来他已经气晕头了,连腔调都变了。

  她扮个鬼脸,反正他也看不到:“对不起,那就只好请你收线。”尽忠职守的拔掉他的话线,但愿他七窍不要生烟,呜呼。

  通宵的夜班上完,人只剩了倦意。她在渴睡的深渊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宿舍走去。刚刚走到岔路口,突然一个人斜剌里出来:“叶钦薇!”

  大事不妙,瞧他那样子,像是一夜没睡卯足了劲来找她算帐的。他不会带着刀吧?或者是枪?赤手空拳她也赢不了他啊。谁知他却没有走上前来,只是远远看着她。那眼里竟然有一抹寂廖:“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你讨厌?”

  她没有答话,他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去。

  或许是睡眼惺松,或许是他实在一表人材,或许是她哪根筋不对头,反正她脱口叫他:“等一等。”见他转过脸来,她偏偏又张口结舌。

  半晌,她才说:“我后天休假。”

  朝阳的万丈光辉正映在他脸上。仿佛流光溢彩,他的眼里闪动着夺目的光芒。他说:“我后天打电话给你。”那脸上熠熠生辉的欣喜,令得天为之蓝,云为之白,海风为之清凉。

  等到那一天,他果然打了电话给她。她换了衣服溜出宿舍,觉得像做坏事的小孩子。心虚的跟着他往外走,还好上帝成全,没有遇上一个熟人。否则见着他们两人,还不以为她刚来一个礼拜就跟人谈恋爱。见鬼!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街上更热,短短的一条小街,走到一半她已是大汗淋漓。他买了汽水请她,她一口气骨嘟嘟就喝掉了,放下瓶子,又垂涎的望着他手里那瓶。他好笑的递给她,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去,一口气没换过来呛到了,只咳得脸都憋红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倒弄得她不好意思。一转念,更加觉得好笑,说:“真有趣,我到现在都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