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哗啦。”

隔着一扇描有山水的素雅屏风,霍淮静坐在外间守夜,只能用余光瞄到那随意搭着的外衣和其后朦胧的黑影。

清苦草药的味道在房内扩散,正是来源于青年随身带着的小小锦囊,有内力加持的五感敏锐得过分,黑衣剑客默默听着那水声,不自觉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或许这便是男人骨子里抹不掉的劣根性,明知青年此刻正在遭受蛊毒折磨,可他却还是会联想到某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为了防止自己头脑发热做出什么禽兽事来,霍淮偷偷清了清嗓子,用闲聊般的语气开口转移注意力:“这劳什子噬心蛊发作起来如此难捱,那人为什么还要对杨婉下手?”

按照杨雄先前给出的说法,在没有发生下蛊事件前,这对阴差阳错在一起的小情侣本应十分恩爱。

“若非情急救命,那便是想要独占,”灯影绰绰,黑发青年背对屏风,原本清冽的嗓音也好似被氤氲水汽笼上一层薄纱,“常言总说人心易变,如果有办法解决,谁不想深爱的伴侣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尤其是甚少踏足中原的苗疆男女,他们向来将此事看得极为重要。”

要不是原主当时奄奄一息就等着用蛊虫吊命,那位生来向往自由的苗疆姑娘,断然不会将这种邪性东西用在对方身上。

“要么舒云也试试像杨婉那样用昏睡挨过疼痛?”想起青年先前苍白的脸色,霍淮努力把思绪从对方藏着勾子的尾音上收回,“薛寿已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哪个魔教弟子敢上门来找麻烦。”

三千青丝垂落水中,池回闭目运转心法,只露出一小截单薄且细腻的肩膀,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红唇微张轻笑出声:“夫君莫不是以为这片江湖中想抓舒云的势力只有魔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今夜登门突袭的万魂谷一样,那些名门正派对所谓秘籍的渴望绝对只多不少。”

“只是他们到底还守着规矩,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明抢。”

作为在主脑运算下自行运转的第二世界,《侠客江湖》当然不会像某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和谐美好,弱肉强食的道理自古长存,无论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看,这片江湖依旧充满“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的野性。

——成王败寇,原主正是因为早早看透这个道理,才会用上门比剑的方式打出一个话语权,只可惜华山之巅那场两败俱伤的约战,让他先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耳边传来青年条理清晰的解释,坐在小桌旁的黑衣剑客突然为对方感到心疼,舌根莫名泛着苦涩,要不是知道舒云暂时无法离开自己的血液,他真想现在就出门把杨婉的苗疆情郎抓来。

“夫君生气了?”

明明只能看到彼此大致的身形,藏在水中的青年却还是能精准地分辨出对方的情绪,白皙的脸颊被药意逼出三分血色,他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用指尖撩起几朵晶莹的水花:“江湖纷争向来如此,我以为夫君早就明白。”

更何况原主先前亲手揍过的长老掌门实在太多,乍然听到宁舒云死而复生身中蛊毒的消息,肯定会有门派为了找回场子来探他的虚实。

回忆起青年先前让自己领悟剑意的道具,霍淮抬手摸了摸那本还被他揣在怀里的册子:“那剑阁……”

“放心,剑阁这个门派向来都是些不通俗事的武痴,”似是猜出对方的担忧,青年一边调整内力运转的路线,一边笑盈盈地回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哪天夫君不得不对舒云提剑相向,舒云也绝不会有任何反抗。”

“胡说八道。”

空荡荡的系统频道全无好感提示,恰恰证明对方刚刚所言都是实打实的真话,开心之余又有点被看轻的恼怒,黑衣剑客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地冲着青年说道:“舒云,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