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4/7页)

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夜。

阮枝想,原来她真的是见过他的。

“哥哥。”

阮枝轻声喊。

面前林丞宴的模样终是和那个缠着绷带的少年重合起来。他比她大几岁,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叫他哥哥。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样,只记住了这一双眼睛。

明明上一秒杀意还在沸腾。

在阮枝喊了哥哥之后,林丞宴忽然就静了下来。

他走到阮枝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着她手脚的绳子,像幼时在心里叫她的名字一般喊她:“枝枝,伤到没有?”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阮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她在新闻上看到了当年的窑厂爆炸案,再一想就明白了。是顾衍把林丞宴带回了家,她在博物馆闻到的那股味道也来自林丞宴。

阮枝没说话,只是摇头。

林丞宴垂眸看着她红肿的手腕,没敢碰,只低声道:“别怪他,他原是想让我像常人一样生活的。是我放不下才从北城回来。”

成俊和郑子阳的死是他自作主张,顾衍从来都是那么心软。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阮枝。

阮枝抿着唇角,抬眸看向了林丞宴的眼睛,轻声问:“你们是因为姜家,他是为了什么?新闻上说的那些理由,我知道都是假的。”

顾衍从来都不在乎名利,他孤傲却也温柔。

可那天他在提起姜家的时候,眼神却也和林丞宴一样。

林丞宴沉默片刻,叹息道:“他们都知道先生父母双亡,先生的父亲为了将那些画收回来花了大力气。枝枝,是姜家人诱先生的父亲去借水钱的,也是姜家人找人上门讨债,他们想要那些书画,所以逼死了先生一家人。这些事,他从来不说。有了你师祖后,先生将心中的恨意和痛苦都藏了起来,他忘却往事,重新开始。”

阮枝手脚冰冷,流下泪来:“可是师祖也死了。”

林丞宴脱下身上的大衣将阮枝裹住,低声应:“是。我们这些人做这些事并非受他胁迫,都是自愿的。早在六年前,先生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之所以出家,就是想放手去做这件事,无牵无挂。”

姜家势大,他们几个人与姜家相比实在是小人物。

顾衍布了六年的局才将姜家的犯罪事实完全翻开来摊在明面下。从造假案开始到最后的百年展,让舆论和公众的情绪达到顶峰,只是为了让姜家无一丝翻身的可能。

他们这些人,都不曾后悔。

话已至此,阮枝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再问。

“能走吗?”

林丞宴克制着自己想去为她抹眼泪的冲动,指尖蜷起。

阮枝低头擦了擦眼泪,点头:“他们还有两个人,来这里是来找东西的,但找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为了案子的事。”

林丞宴虚扶着阮枝起身,正想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

林丞宴蹙眉,随即抬手握住了阮枝的手腕:“抱歉。”

说完他就带着阮枝从禅房里跑向了走廊尽头,那间禅房被空蝉改成了工作间,窗户被所有房间的都大。他带着阮枝从窗户跳了出去。

山路本就难走,更何况是在夜里。

林丞宴想直接带着阮枝下山,可两人刚跑到寺口远处却传来了光,还有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他几乎在瞬间就分辨出来了这些人不是警察,极有可能是姜家的人。

林丞宴不是没有自信能突围出去。

可是他带着阮枝,他不敢赌。

林丞宴敛了神色,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暂时不能下山。邢惊迟在路上了,很快就赶来,跟紧我,跑不动就说。”

南北两边都有人,东边是死路。

他们只能往西崖跑。

阮枝体力有限,更不说她在山里冻了那么久。

不过十分钟阮枝就跟不上林丞宴了,可身后的追逐声却在渐渐逼近。在剧烈的喘息中,阮枝疑心自己听到了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