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怀璧其罪(下)(第2/3页)

三人向山顶走去。云儿走了一小段山路,撑着腰耍赖说:“我躲了一天一夜,实在没力气走了。”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前面走的两人。赛华佗连忙往后躲,“不要看我,我可背不动你。东方弃年轻力壮,武功高强,你找他吧。”东方弃“哦”了一声,似乎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那我们歇歇脚再走吧。”说着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云儿闷闷地站了一会儿,见他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跺脚说:“好了好了,我歇够了,走吧。”东方弃便问:“你确定?”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东方,你有时候真可恶!”就不能看在她大难不死的份上顺一顺她的意吗?东方弃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接着她的话说:“那就算是吧。”她哼道:“我是病人!”当然可以恣意妄为,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他快速说:“哼,照你的意思,你一年四季都是病人喽——你这是无理取闹。”云儿气道:“东方弃,你——”他顿了顿,慢慢说:“云儿,你不是病人,你身上的寒气今天不能解,不代表明天不能解,总有一天会好的。所以,前面的路你要一个人好好地走下去。”要心境平和,脚踏实地,不能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她翻了翻白眼,“为什么是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她就是知道,无条件地相信。东方弃摇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云儿,你是有血有肉、思想独立的一个人,凡事我能帮你,但是最后救你的唯有你自己。你要勇敢,坚强,乐观,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总是事事依赖他啊。就像这次,他不在,她也做得很好嘛。

云儿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说:“我才不懂你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呢,像懒婆娘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赛华佗,你说是不是?”赛华佗忙点头,“谁叫他从小跟秀才住一起呢,沾上了气味——酸死了。”

说起东方弃的身世,颇为坎坷。甫初生便被人遗弃于京郊的荒山野岭,差点葬身于豺狼虎豹之口,幸被一穷酸秀才捡到,身上仅一件贴身襁褓,无任何解释的文书,也无玉佩、挂饰、长命锁等物。那秀才之所以只身前往人迹罕至之处,是因为穷困潦倒,孤贫落魄,自以为怀才不遇,成日价长叹“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加之半生落魄无为,愧对列祖列宗,徒然惹人耻笑,于是不免怀了轻生的念头。哪知道深山老林之中,死也死的不清净,竟闻得小儿啼哭之音。捡到东方弃时,初冬温暖的阳光软软融融照在小脸上,喉咙哭得嘶哑,嘴唇发青发紫,小命危矣,可怜可叹。秀才见状,叹了口气,世上多是苦命人,也就不寻死了,抱了孩子在城郊的同安寺栖身,平时教教附近的小孩读书认字,勉强糊口度日,虽不至于三餐不继,却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孩子长到三岁还没有名字,那穷酸秀才以为自己罪孽深重,丢尽了祖上的脸,便不肯让这孩子随自己的姓,因为捡来时面朝日出的方向,遂复姓东方,名弃,字有为。东方弃从小便不喜哭闹,安安静静,倒也不惹寺里僧人的厌。秀才因为平时没有时间照看他,从小就把他带到学堂,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他路还走不稳,却能乖乖坐在桌前,不吵不闹,似模似样翻看古圣人之言。

他后来之所以通晓武艺,是因为另有一番机缘巧合。

云儿伸了个懒腰,拍手说:“我既不是酸秀才又不是穷和尚,我只知道,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他被俩人如此揶揄,也不生气,无奈苦笑,只说:“天黑啦,我们快走吧。”三人匆匆往山顶爬去,赶到时,月亮都升上中天了,落下一地的清影。赛华佗擦了把脸上的汗,说:“饿死了。”用力拍门,大叫:“我们回来了,开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