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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一响勒冈就接了起来。

“我们今晚结束了。”

“你怎么样?”勒冈问。

“你在哪里?”卡米尔问。

勒冈犹豫了一下。这就是说:在一个女人家里。这就是说勒冈恋爱了——没有爱情他不睡觉,这不是他的风格——这就是说……

“让,我上次就告诉你,我不能做你的证婚人,你知道的!不论如何。”

“我知道,卡米尔,不用担心,我能撑住。”

“我能信你吗?”

“当然。”

“哇哦,你这样真的让我害怕了。”

“你,你那边呢?”

卡米尔看看时间。

“他借钱给他妹妹,他妹妹给他打过电话,他去过他妹妹的宾馆。”

“好吧。能撑住吗?”

“没事。现在,就是个耐心问题。我希望法官……”

“好吧。所以,目前来说,最好的是睡觉。”

现在是深夜。

凌晨三点。这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然而就这一次,他成功了。并且,五次,而不是一次。

邻居挺喜欢卡米尔,但是在凌晨三点拿出榔头,在墙上敲,总还是……第一下,惊住了;第二下,醒来了;第三下,开始查看;第四下,引起愤怒;第五下,决定用拳头敲墙……但没有第六下,一切就安静下来,卡米尔把莫德的自画像挂在了他的客厅里,钉子挂得很牢。

他想在警局门口逮着路易,但路易已经走了,溜走了。他明天会见到他。他要怎么跟他说?卡米尔相信他的直觉,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保留这幅画,他要感谢路易的这个善举,并且回报他。或者不。二十二万四千欧元的事情又回到他脑子里。

自从他一个人住以来,他总是拉开着窗帘睡觉,他喜欢白天的亮光唤醒他。嘟嘟湿过来蹭他。睡不着。他在沙发上熬到了天亮,面对着那幅画。

瓦瑟尔的审讯是个折磨,当然,但这不是唯一的折磨。

他那晚在蒙福特工作室,心中想的,还有那天在酒店房间面对着阿历克斯·普雷沃斯特的尸体。思绪此刻又回来了,就在他面前。

这件事,可以说驱散了伊琳娜的死带给他内心的阴霾,也结清了他和他母亲的恩怨。

阿历克斯的模样,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向他袭来,逼得他痛哭流涕。

她日记本上笨拙的字迹,那些不值一提的物件,这个故事,这一切都让他心碎。

他感觉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和别人一样。

对他来说,阿历克斯也曾是一个工具。

他享用了她。

接下来的十七个小时,瓦瑟尔被三次从监禁室传唤出来,领到警局办公室。阿尔芒接待了他两次,然后是路易。他们核实了细节。阿尔芒跟他确认了他在图卢兹的具体逗留时间。

“二十年之后,有什么重要吗?”瓦瑟尔情绪激动。

阿尔芒用眼神回答他:“您知道,我,我只是做上头交代的事情。”

瓦瑟尔签了所有他们要他签的东西,确认了所有他们想要他确认的事情。

“您没有东西可以指控我,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路易回答,是他负责审讯,“您就没什么好害怕的,瓦瑟尔先生。”

时间延绵着,几小时过去了,瓦瑟尔预感不错。最后一次他们把他叫出来,为了让他交代具体在旅行中遇到史蒂芬·马基雅克的时间。

“我不在乎。”瓦瑟尔边签字边嚎。

他看看墙上的钟。没有人可以责备他什么。

他没有剃胡子。他跑去厕所,很快洗漱了一下。

他刚刚又被传唤了。这次是卡米尔说话。刚进门,他就飞快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晚上八点。冗长的一天。

瓦瑟尔胜利在望,得意扬扬。

“所以,长官?”他微笑着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没有什么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