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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油、墨水、汽油,很难列出所有在这里汇合的气息,更不用说贾德诺夫人的香草味香水。她五十多岁。当她看到警察们进入车库时,她立马从她玻璃窗隔开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学徒原本已经在他们跟前了,一看到她出现立刻就退避了,像是看到主人来了就逃跑的小狗。

“是关于您丈夫的事。”

“什么丈夫?”

这样的回答像是给谈话定下了基调。

卡米尔往前伸了伸下巴,好像他衬衫领子勒住了他,他抓抓脖子,一脸费解,眼睛看着天。他思忖着要怎么解决这个尴尬,因为女老板正双臂交叉着压着她的印花裙子,像是随时在准备防御自己的身体,也让人禁不住猜想她在防御谁。

“贝尔纳·贾德诺。”

她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惊讶显露无遗,她手臂稍稍松开了一些,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这完全出乎她意料,她没想到是这个丈夫。不得不说,她再婚了,去年,和一个标准的懒汉,更年轻,是修车行最优秀的工人,她现在应该是约里斯夫人了。灾难性的影响。这场婚姻很快就救济了他,这个新丈夫。他可以整天整夜泡在酒馆里而不会受任何惩罚。她只能摇摇头,感叹一句:简直一团糟。

“都是为了车库,您理解的。我一个人……”她解释说。

卡米尔理解。一个大车库,有三四个工人、两个学徒、七八辆车,引擎盖打开着,发动机滞缓地转动着。在高高的修理台上有一辆可拆篷的豪车,粉红色和白色相间,猫王的那一款,在埃唐普发现这样的车实属稀罕。一个工人,高大,相对年轻,有宽阔的肩膀,他在一块脏抹布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下巴露出一种挑衅。他用眼光询问着女老板。如果这个约里斯被查出肝硬化,别怀疑,诊断一定是对的。他的肱二头肌都在叫嚣着他可不是那种会被警察吓唬到的人。卡米尔摇摇头。

“对于孩子来说也一样……”约里斯夫人说。

她又回到了她的再婚,或许这就是她谈话初想要防御的东西,这个念头,那么快就再婚并且嫁得那么糟糕的念头。

卡米尔走开了,留下路易负责。他四处观察,右边,三辆二手车,挡风玻璃上用白色油漆标了售价,他靠近办公室,都是玻璃墙壁,为的是能够在做账时监督工人。这招向来是有效的,一个总是询问,一个四处转悠,东张西望,这次也不例外。

“您找什么?”

有意思的是,他的声音特别尖,发音特别清晰,但显得非常不好惹,像是在捍卫一片领地。即便还不属于他。卡米尔转过身,他的目光差不多到工人肌肉发达的胸口处。他轻轻松松地比卡米尔高了三个头。突然,他的前臂出现在他视线中。修理工继续机械地拿抹布擦着手,像个酒保。卡米尔抬起眼睛。

“弗罗里梅洛吉?”

擦抹布的手停了下来。卡米尔用手指指他印有文身的前臂。

“这个样式,是九十年代的吧?你做了几个?”

“我在那里服过刑。”修车工说。

卡米尔做了个手势表示他理解。

“恰好你也培养了耐心。”

他用脑袋指指身后,女老板还在和路易交谈。

“……因为你错过了前一轮,现在,可能会有些久。”

路易正拿出娜塔莉·葛兰吉的肖像画。卡米尔走过去。约里斯夫人睁大了眼,她被怂恿着认出了她前夫的情人——蕾娅。“这一听就是个婊子的名字,您不觉得吗?”卡米尔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路易谨慎地点点头。蕾娅什么,没有人知道。蕾娅,只知道她叫蕾娅。她只见过两次,但印象深刻,“就像还是昨天一样”,“更胖”。在画像上,她看上去纯良无害,但这就是个害人精,“胸大得跟奶牛一样”。对卡米尔来说,“胸大”是个相对的概念,尤其当他看到约里斯夫人飞机场一般的平胸后。她盯着那个姑娘的胸部,好像只是因为这个,她的婚姻才遭到了打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