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页)

按照里弗索普太太昨晚的指点,我突然疑惑,她是否真的在那儿。

显然,这是个疯狂的想法。我读到八月的来信,一封接着一封,都来自德比。可是……总共也没有很多信件,都没有写她会在德比待多久。

她的速写也让人怀疑。我不是说那些速写缺乏艺术性,但是,奥芮莉亚的画里总会有深刻的个人风格或异想天开的笔触。德比的速写却都是山,里面没有一个人,没有动物或离奇有趣的角落。它们跟信的内容不相配,它们根本没有描绘出奥芮莉亚的注意力所在,没有描绘出她想跟我分享的内容。它们就像是从某本书里照抄下来的,不像是出自现实生活。

我记起了离开特威克纳姆那天早上迈克尔说的话:

离开得太匆忙了,突然就消失了,就跟你一样。

为什么他觉得很突然?她一直在准备于6月份离开他们,回到哈特威利庄园。如果她决定旅行得更久一些,为什么要缩短在特威克纳姆的时间?

我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新推测:如果奥芮莉亚跟罗宾怀了一个孩子呢?

他们当然会提防着,可是这些事也不是精密科学呀?如果很精密,如果真能控制得好,那也就不会有被扔掉的婴儿了。大多时候女人会因此被羞辱,而男人也会因此而名誉扫地。

我又想到了坦普尔顿先生和那个有着微红金黄色鬈发的女仆。不管事情是对还是错,坦普尔顿先生因为跟她在一起,他在社区里的地位就受到了牵连。要不是因为她怀孕,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曝光。如果坦普尔顿先生绝对能够预防这件事,为什么他不那么做呢?

如果奥芮莉亚怀孕了——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她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会怎么样?这当然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写到信里告诉我——她太清楚这些信会怎样到我手里了。

然后呢?随后那些年里,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了新的进展,更成熟了,不再是小孩子跟大姐姐,而是两个年轻的女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她还非要对我保守着这个大秘密吗?我咬紧牙关。这是新形势下的老问题。

可能她跟她妈妈一样,也流产了。可能维纳威家族的女人不容易怀上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回事,我想象着各种可能性。我觉得奥芮莉亚可能有个孩子,却从来没跟我说过。雅各布斯医生曾经告诉我们,这么做有风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跟罗宾可不仅仅是因为一时忧伤而“在一起”了一次,是常常“在一起”。如果她不敢保证安全,她会那么做吗?从前那个艾美可是无法想象她那聪明、欢快的大姐姐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但这个新的艾美,这个迅速成长的艾美已经很清楚奥芮莉亚容易犯错误,也有缺点,还有一丝绝望,而这些都无益于做出可靠的判断。即便如此,仍然找不到一点迹象……

我继续读信。如果那些信值得我相信的话,她在德比待到8月,然后继续向北旅行到曼彻斯特和利兹市,她保证说圣诞节时回家。写到这儿,她的信又恢复了自然,可信一些了。

你应该看看曼彻斯特城外的哈特比棉花磨坊,亲爱的,就像无止境的圣诞节,白色的棉花旋转不停,无休止地跳着舞。不过没有雪人,没有欢呼,工厂有男工人、女工人,还有童工,最小的只有六岁,他们个个都红着眼睛,不停地咳嗽,我觉得没人能忍受得了那机器声。

我禁不住回忆起几年前我跟奥芮莉亚一起读过的一篇关于这种工厂的文章。那是在她旅行之前还是之后?我想是在旅行之前。我想知道那是否有个城市叫做哈特比,奥芮莉亚是否真的在那里见到了棉花磨坊里的真实情况。

艾美,跟北部地区相比,萨里就像是“田园”二字的苍白的复制品!高大的树木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地仿佛被某种风力切断,到处是起伏的深蓝绿色原野,其间分布着白色的河流,它们在礁石盘结的地方汇成瀑布,瀑布落入玻璃般透明的湖泊和精灵般美妙的林间绿地中。啊!我看到了精灵,到处都有,谁也不能否认我看到了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