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8页)

“多田先生的孩子?”

“不是,是一个朋友的孩子。她叫三峰春。”

春被多田催促着,有些害羞似的问候道:“晚上好!”

“你好!晚上好!”曾根田老太太面对春郑重其事地点头致意,“多田先生的那位搭档好像不在呢。”

“那家伙受了伤,今晚开始在这里住院。”

“怎么回事?”

“只不过割到了手指,不要紧的。”

多田转述时淡化了事实。

“行天,救了我哦!”春说,“说是砰——地飞了。”

“飞了?什么飞了?”

曾根田老太太担心地皱起了眉头。春刚想说“手指”,多田急忙对她展开挠痒痒攻击,截住了她的话。春在多田膝头扭动着身子。好像想笑,但似乎还记得刚才对她说的“要保持安静”,小脸涨得通红,一副拼命忍笑的样子。

“唉,没事就好。”曾根田老太太放弃了追问,摇了摇长崎蛋糕的盒子,“你的那个搭档,说过会记得我。他要是比我先死就伤脑筋了。”

“看样子不会死。”回想起行天那张没心没肺的睡脸,多田说,“曾根田太太,长崎蛋糕请放在明天吃。”

“感到胃里充实,就觉得很幸福呢……”老太太辩解着,感觉不情不愿地将长崎蛋糕放到了床上,“好的好的,现在不吃。”

膝头接触的春的身体,突然变热了。她好像困了,把脸靠在了多田胸前。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多田把春重新抱好。看着这样的多田,曾根田老太太蠕动满是皱纹的嘴角说:

“多田先生好像长大了呢!”

“是吗?”

我应该没长胖,况且生长发育期也早已经过了。

“苦难与骚动使人成长。”

老太太严肃地说出一句类似于“创业社长的金句格言”的话来。多田报以苦笑。

整个夏天干着干不惯的带孩子的活,为公交车劫持事件担惊受怕,在大太阳底下被迫卷入群殴当中,末了,亲眼目睹吃闲饭那家伙的小指飞掉。遭到如此之多的骚动一桩接一桩地袭击,确实也是应该开悟的。

多田而今已步入波澜不惊的境界。

只要行天在,平静安稳的日子就落不到我头上。这一点已经无计可施。就跟附着在家中的座敷童子22一样,再怎样求他“希望你给我出去”都白搭。你一回神,座敷童子就在那里。想出去的时候才出去。人界的理论和道理对他不通用。对多田来说,无非给他提供房间,对他说“请尽管自由行动”,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境:反正我也尽量自管自的。

只要想到是被一只奇特的妖怪喜欢上了,也就能断了念想。轻轻拍打着春的背,多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多田先生的旅行,说不定差不多要结束了呢。”曾根田老太太静静地说。

“是什么意思呢?”多田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便问道,“是说我要死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哦!”老太太摇摇头,“是说你抵达了你想要去的地方。虽然恐怕有一天又要开始旅行,可是在这之前,你只需要慢悠悠地在附近散散步。”

尽管不大明白,多田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抱着春温热的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下回再来。”

“好的,晚安。谢谢你的长崎蛋糕。”曾根田老太太郑重地寒暄并道谢,端坐在床上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真幌市民医院的停车场上,已几乎不见有车子停着了。多田的小皮卡反射着街灯的白光。

他先让睡梦中的春在儿童安全座椅上坐好,接着调整空调出风口的朝向。在等待车内温度下降期间,多田用手机联系了柏木亚沙子。

铃声响过两遍,亚沙子接起了电话。

“我是多田。现在,你讲话方便吗?”

“方便。我刚刚从我先生的——”亚沙子说着调整了用词,“从已故柏木的父母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