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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想起几件事。首先,滨本夏美被叫到大阪后不久,唐泽礼子便亡故,而且是晚上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接到医院的通知。于是雪穗有了不在场证明。然而,这同时也可以怀疑她叫滨本夏美来大阪,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有人在此期间偷偷溜进医院,在唐泽礼子的看护仪器上动手脚。

这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甚至可以说是胡乱推测。然而,一成无法将这个想法置于脑后,因为他忘不了警察笹垣告诉他的那个名字——桐原亮司。

滨本夏美说,半夜里听到雪穗房间里有声音。她说一定是雪穗在哭,但真的是这样吗?她是不是在与“犯罪者”联络?

一成拿着咖啡杯,看着雪穗。她正在接待一对刚迈入老年的夫妇,每当老夫妇开口,她便深有所感般点头。

晚上十点过后,已不见吊唁客的身影。绝大多数亲朋故旧大概都准备参加明天的葬礼。

雪穗命两个员工回酒店。

“社长您呢?”滨本夏美问。

“我今晚住这里,这是守灵的规矩。”

的确,这里备有让主家过夜的房间。

“您一个人不要紧吗?”

“没事,辛苦你们了。”

“社长辛苦了。”说着,两人离去。

只剩他们俩,一成感到空气的浓度仿佛骤然升高。他看看手表,准备告辞。但雪穗抢先一步说:“要不要喝杯茶?还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哦,嗯,可以。”

“这边请。”她先迈开脚步。

房间是和室,感觉像温泉旅馆的房间。桌上有热水瓶、茶壶和茶杯,雪穗为他泡茶。“这样和筱冢先生在一起,感觉真不可思议。”

“是啊。”

“让我想起集训,比赛前的集训。”

“嗯,听你这么一说,果然很像。”

上大学时,他们为了取得佳绩,在比赛前都会进行集训。

“那时大家常说,要是永明大学的人来夜袭该怎么办。当然是开玩笑的。”

一成啜了一口茶,露出浅笑。“的确是有人放话说要这么做,只不过从没听说付诸实行。但是,”他看看她,“没有人说要偷袭你。因为那时你已经是高宫的女朋友了。”

雪穗微笑着低下头。“他一定跟你提过很多关于我的事吧。”

“没有,也没怎么提……”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想,我也有很多遭人非议之处,他才会移情别恋。”

“他说都是他的错。”

“是吗?”

“他是这么说的。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最清楚。”一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雪穗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懂。”

一成抬起头来:“不懂什么?”

“怎么爱,”她定定地凝视他,“我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男人。”

“这种事没有一定之规吧,我想。”一成移开视线,把茶杯送到嘴边,但茶几乎没有入口。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似乎更沉重了,一成无法呼吸。“我先走了。”他站起来。

“不好意思,把你留下。”她说。

一成穿上鞋,再度回头面向她:“那先去了,明天再过来。”

“麻烦你了。”

他伸手握住把手,准备开门。然而,就在他打开门的前一瞬,忽觉背后有人。

不必回头,他也知道雪穗就站在身后。她纤细的手轻触他的背脊。“其实,我好怕,”她说,“我好怕孤零零一个人。”

一成自知内心正剧烈起伏。想直接转身面对她的冲动,如浪涛般排山倒海而来,他发现警示信号已由黄灯变成红灯。现在要是看见她的双眼,一定难敌她的魔力。

一成打开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说:“晚安。”

这句话如同解开魔法的咒语,她的气息倏地消失。接着,响起她与先前毫无两样的冷静声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