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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千都留约会的日子定于七月第三个星期五,因为次日是周末,不必急着回家,而且千都留说她那天可以早点离开公司。

还有一件更方便的事。从星期四起,雪穗便要前往意大利大约一个星期,不过不是去旅行,而是采购。每隔几个月,她便会去一趟意大利。

雪穗出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三晚上,诚回到家,雪穗在客厅摊开行李箱,为旅行作准备。

“你回来了。”她说,但并没有看他,而是面向桌上打开的记事本。

“晚餐呢?”诚问。

“我做好了奶油烩饭,随便吃吧,你一看就知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这些话的时候,雪穗仍没有看丈夫。

诚默默进了卧室,换上T恤与运动裤。

他觉得最近雪穗变了。不久之前,对于无法把诚照料得无微不至,她会流着泪反省,而现在却叫他“随便吃”,说起话来语气也很冷淡。

定是事业上的得意所产生的自信,以致表现在态度上。但是,诚认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不再要求了。以前一有什么不满,他立刻火冒三丈,但现在连大声说话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求每天平安度过。诚自我分析,认为他与三泽千都留的重逢改变了一切。自那天起,他不再关心雪穗,也不再渴望她的关心了。所谓情淡意弛恐怕就是这种情形。

诚一回到客厅,雪穗便说:“啊,对了。今晚我叫夏美来我们家过夜,这样明天我们一起出门更方便些。”

“夏美?”

“你没见过?从开张就在店里工作的女孩呀,我这次和她一起去。”

“哦,你让她睡哪里?”

“我已经整理好小房间了。”

你什么都先斩后奏!诚忍住这句刻薄的话。

夏美在十点多到达,她二十出头,五官清秀。

“夏美,你该不会打算这身打扮去吧?”看到夏美穿着红色T恤和牛仔裤,雪穗问。

“我明天才换成套装,这身衣服就收进行李箱。”

“T恤和牛仔裤都不需要,我们不是去玩,不用带去。”雪穗的声音很严厉,诚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是……”夏美小声回答。

她们在客厅讨论起来,诚去冲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客厅已空无一人,她们似乎转移了阵地。

诚从客厅的橱柜中取出玻璃杯和苏格兰威士忌,用冰块调了一杯,坐在电视机前啜饮。他不太喜欢啤酒,想独自小酌时,一定会喝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这也是他每晚的享受。

门开了,雪穗进来。诚没有看她,眼睛盯住体育新闻。“老公,”雪穗说,“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夏美会睡不着。”

“那个房间听不到吧。”

“听得到。正因为听得到,才请你把音量调小。”

这种说法很冲。诚听了很不高兴,但仍默默拿起遥控器,降低音量。

雪穗依然站着。诚感觉得到她的目光,也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说。是三泽千都留的事吗?诚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不可能。

雪穗叹了口气,“真羡慕你。”

“啊?”他转头看她,“什么?”

“因为你每天可以这样过呀,喝你的酒,看你的职棒报道……”

“这有什么不对?”

“没有说你不对,只是说很羡慕。”雪穗掉头走向卧室。

“别走,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声音不要这么大,会被听到。”雪穗皱起眉头。

“是你找我吵的。我问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说完,雪穗转身面对诚,“我是在想,你难道没有梦想、没有抱负、不求上进吗?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一切努力,不再磨炼自己,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年华老去?我只是这样想。”

诚的神经很难不受到这几句话的刺激,他陡然间感到全身发热。“你是想说,你有抱负,又求上进?你也不过是在装女强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