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 烽烟(二十一)

当燕军步兵推着器械出发赶路二十里时,衡山支宗的弟子飞奔回来,直把殉道军的动向说了。

得知殉道军已有准备,燕军只有返回大营,另作计较。

夜色漆黑。

燕军大营中走出条单薄的身影。

舞菲独自离营直往咕噜林。

白日里燕军被迫流产的计划让舞菲总觉得与武尊七月有关。当初在燕国时双方虽然敌对,但七月的武功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候她只感受到七月的强大与坚定的斗志。对七月本身为人毫不了解。

魏国灭亡后,突然听说武尊七月掌掴郑王,被郑国重令追捕,独身逃出郑国,在外流浪。

那时候舞菲才突然对七月的性情有了些模糊概念。

舞菲说不清那种复杂的心情,倘若非要概括,她觉得是仰慕。

一个武尊,一个立于武修者顶点的天下武尊,郑国飞仙宗的武尊。权势、地位、财富,拥有的这些可以说是一个武修者的顶点。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束缚她,这一切也都无法让她留恋不舍,为了她的原则,可以把这些通通抛弃。

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这话俗话舞菲听说的多,见识的少。倒也有些小官员因为看不得庙堂的复杂诡诈而弃官回乡的,然而那类官员原本就做的憋屈,既谈不上拥有什么权势,微薄的俸禄也谈不上富贵。

因而舍弃也就谈不上有多难。

如武尊七月这般舍弃赫赫地位者,舞菲从未听闻。

舞菲走到咕噜林时,发觉有殉道军在林外设置岗哨,便小心的躲过那些人视线直入林中。

她出来前特意穿了身粗布长袍。

夜色漆黑,林中的果子都已安睡。

舞菲施展凭虚御风飞移入林,避免踏足声惊醒了这些可爱的善物。

偌大的咕噜林中央,几颗尤其粗壮的咕噜树围成一圈生长。

几颗树的中央有片空地,堆积的花瓣尤其厚。

一地的彩色花瓣之上,卧着条婀娜的身影。

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月华被她所吸收,头颈的肌肤散放着朦胧如幻的白,彩色的裙袍披覆着月华的光亮,迷彩如幻。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那披散一地的彩色长发。

乍一看,舞菲险些没能把七月认出来,直觉以为是否碰上个月下仙子。

若非七月在她到来时神情冷淡的回头注视,那对特有的、冷漠而宁静的眼眸才让舞菲一下子认出。

“这……”舞菲不敢太靠近,怕让七月误会来意而被迫动手自保,便停在三丈外,望着她那一头彩色长发,惊疑的不知该说什么。

“吓到你了?”七月整日都在为这头彩色长发苦恼,不想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舞菲。

“不,很美丽。”

“你真会安慰人,如此古怪明明像个怪物。”七月也不知为何突然会与舞菲聊天,或许魏国时就已欣赏她的武功本事,或许对舞菲很难生出敌意,又或许此刻她为彩色头发烦恼苦闷,无人倾诉。

“若带着成见看,的确如此。如果放下成见,的确很美。”舞菲说的平静,语气却不乏诚恳。

“可是世人多有成见。奇怪的事物总视为可笑,但无论多么奇怪荒唐的事情,有一天变成了常规时,世人又视之为理所当然。”七月看着铺散花瓣上的彩发,说着让舞菲觉得不可能出自她口中的话。

“武尊个性本已是天下罕有,又何必害怕有这么一头与众不同的彩发?”舞菲说着把背来的大包袱取下。

七月也坐起身,淡淡然道“我哪里独特,只是天下奇怪的人太多。”

舞菲这时解开包袱,原来全是些酒肉,约莫有百多斤。

“不如吃饮着聊?”

七月注视舞菲一阵,没有做声。

舞菲见状误会道“莫非怕酒菜有毒?”

“料你也不是那等小人,更不会没见识的以为天下有什么毒能致我于死地。”七月说罢看了眼酒肉又道“只是我不喜欢受人恩惠,无端让你请客总觉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