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6页)

马达也火了,“小赵县长,你拍什么桌子?这账没什么好结的!泡水的五万只纸箱是次品,请小老板拉走,欠的四万多顶罚款了,差几千块我也不向他要了!”

碰到这样不讲理的赖皮,你真是没办法。赵安邦被迫找到了分管副市长于华北。于华北问明情况后,和马达谈了三次,总算帮吴亚洲要回了四万多元,那五万只纸箱的货款却一分钱也没要回。于华北对此并不恼火,反倒当着赵安邦的面表扬马达说,安邦啊,你也得理解马达嘛!马达这样做是对国家负责,有这样的好厂长,这个山河电视机厂大有希望啊!赵安邦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冷笑:还大有希望?有什么希望啊?这么不讲商业道德,马达和他这个厂只怕不会有啥好结果!

赵安邦后来也想过,马达能在陈同和、于华北手上提上去,恐怕就与此有关。在陈同和、于华北看来,马达个人品质和道德无可挑剔,爱厂如家,生活简朴,很有责任感。然而,他们忽视了问题的另一面,就是马达这类同志对社会信用、对经济秩序的责任意识。马达没有这种责任意识,他的个人道德和职业道德是分裂的,这种分裂,使得他们对市场游戏规则极度漠视和轻蔑。在经济短缺时代能得逞一时,在经济过剩时就要吃大苦头了,决无成功的道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吴亚洲和亚洲集团到底还是在宁川崛起了,而马达和山河电视机厂则成了过眼烟云。

赵安邦再没想到马达会找到共和道8号他家来。自从离开文山,不论在宁川还是在省城,马达都从没上过他家的门,也没单独向他汇报过工作。凭心而论,这倒是马达的一个长处,陈同和当年那么器重他,他也很少到陈同和家串。因此,赵安邦看到马达不免有些意外,“哎,你这同志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马达也很意外,“咋没打招呼?赵省长,钱……钱市长没和您说起过吗?”

赵安邦有些茫然,“钱市长和我说什么?说你找我?没这事啊!”

马达咕噜了一句,“这……这个钱胖子,又坑我了!”说罢,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赵……赵省长,真……真是钱市长让我来的啊!我知道您工作忙,本来不敢打搅您,可……可钱市长非让我来,说您一直对我很关心,我……我想也是,文山这一摊子事也真得向您认真汇报一次了,这……这才过来了……”

赵安邦笑了,“老马,说这么多干啥?来就来了嘛!坐,坐吧!”

马达如获大赦,小心坐下了,半个屁股搭在沙发上,上身没敢往沙发背上靠。

赵安邦给马达泡了杯茶,“我搬到这里,你马副市长还是第一次来吧?”

马达很拘束,双手接过茶杯,“是,是,赵省长,几次想来看您,又没敢!”

赵安邦说:“怎么会呢?你还有不敢的事啊?当年抗命迁厂你胆子多大啊?”

马达笑道:“赵省长,那不是因为有您的大力支持嘛!您当时担了多大的风险啊?没有您,我今天还在大西南呆着哩!”马达一往情深地忆起了往事,“赵省长,您还记得吧?在大众浴室,咱们头一次见面,钱市长激动得都摔了个大跟斗……”

赵安邦意味深长地接了上来:“是啊,是啊,这怎么会忘呢?那时我和钱市长落魄着呢,为把你和3756厂拉来,拼命巴结你,好话说尽,笑脸赔尽,裤衩都没穿,就坐在浴池旁和你谈判了,是不是啊?老马?”

马达有些窘:“谁……谁这么胡说八道,败坏领导的形象啊?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我和钱市长都可以证明嘛,谈判是在洗完澡后吃夜宵时进行的!”

赵安邦说:“哎,马达,我怎么听说就是你在败坏我啊?败坏了好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