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六章 露布飞捷

“秦汉之后,都说要轻徭薄赋,国政无为才好。秦隋早亡,可为前车之鉴。然而观这大乾国内,却是处处大兴土木。然而你观这东临之民,可有困苦不愿之意?”

说到此事,那“文蔚”也是颇是疑惑。

“说来也怪,这大乾国中,最近几年四处都在大修道路,整修城池。不恤民力,以乾国为最。可百姓不以为苦,反以为乐。除了那些附庸藩城,所有直辖之地,都是繁华鼎盛。”

又沉吟着道:“我细细思之,应该是与大乾废除徭役有关。所有工程,都是以重金招揽民夫丁壮。而大乾朝廷,那一众高官,则生恐国库中的钱用不出去。只是其中的经济之道,我还没有弄清楚。”

“那些商家有言,钱能生钱。”

那“阳明”颔首道:“其中细节,守仁也同样没弄清楚。只大约猜知,是与钱财灵石流通有关。所以,我才邀约聂兄,一起来这大乾。走一走,看一看。”

“可那宗守所行之道,分明与圣人教诲,背道而驰!”

那少年皱起了眉:“就比如废除科举,又有那参议殿,如此苛待士子,岂是明君所为?”

于是第三记手刀,又落在了少年的头上。

“宗羲,圣人所言,未必就是对的。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就是圣人也有不知之事,犯错之时。时移世易,古时的道理,未必就适合于今日。不能因不懂,因反感,就漫骂排斥。参议殿之设,以民选官,又何尝不是厚待我等读书人?我儒家这万年时光,许多人追求三代之治,复上古周礼。其实也有许多人,知晓君权强盛之害,谋图限制。不能‘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于是有了董圣天人感应之论。却治标不能治本——”

“天下事当与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是以天下为天下,不以一己为天下,虽万世不易可也。”

“这位大乾国君既然已自限君权,将自己纳入礼法之内。可谓完成我儒家,无数前贤之愿。然而国君既已自限权柄,又有何法,来制群臣?”

寥寥几句,使那“文蔚”陷入了深思。便连正手抚着头,满脸不服的少年,也是默默不语。

同一时间,在这今雨楼的二楼,却是另一番光景。几个文士打扮的中年,正是谈笑风声,喜气盈然。

“如此说来,陛下已经是准备奇袭酒池宫?”

“正是!擒贼擒王,这次三教合力,将八十万大军,挪移数千里。又一起封锁外域。那宗守连逃走也是不能。”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就不惧走露了消息?让那昏君,生出了防范之心?”

“无妨,此是两个时辰前。三教与王师已经动手之后,我等才得知。说不定此时,酒池宫那边,已经分出了胜负。”

“呵,陨神原之名,还真贴切!”

“要恭喜于兄了,此番策动东临云陆所有书院关闭,又使东临诸儒,纷纷从大乾朝内辞官。有如此功绩,入朝可为大臣,在野也将名动一方。以于兄执掌临海书院二十年的资历,入白鹿洞书院,几乎已是十拿九稳。”

“正是,白鹿洞书院的教习,哪一个不是当世名儒,哪一个不是名留青史?”

其中正上首一人,是红光满面,微微摆手道:“这还是未能确定之事,说这些又有何益?不过若真有那一日,于庭也必定不会忘了诸位。东临被纳入王土,必定要依赖本地士子。于庭必定会在诸贤面前,极力争取!”

又笑着对角落处另一位中年道:“再说我于某的前程,又如何比得上王威兄台。被当朝大佬扬相看重,日后飞黄腾达,执掌一省之地,也不在话下。”

那王威自矜一笑,执杯不语,旁边诸人,却又是一番贺喜。言辞之间,也都带着几分感慨之意。

“可叹我等,终于有了出头之地。在那昏君治下,真活的如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