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5页)

矛盾爆发在下一天。卢晋桐赌场得意,赢了二十万美金。晓鸥逼他还给尚,因为姓尚的最开始给了他五万筹码。

"凭什么还他?他请我来的!说好赢了归我,输了算他的!"

晓鸥被他臊得眼泪也汪起来:"人家不要你还你就不还?人家还花销那么多钱请我们住总统套房,顿顿不是龙虾就是鱼翅……"

卢晋桐咬牙切齿,解恨地说:"活该,他愿意!"

晓鸥很想说,自己也接受了一笔不三不四的礼金和礼物。但她没说出来。如果在见到卢晋桐的半小时里没说出来,她已经失去了时机,永远失去了坦白的机会。卢晋桐刚到达酒店,她和他在大堂会合时就该把实话说出来,说的方式多的是,可以是没心没肺的:"晋桐,尚哥还给了我赌资呢!……"也可以是胆怯的,私房的:"晋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姓尚的给了我一笔钱,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怪吓人的,你看要不要悄悄还给他?……"哪一种坦白都显得天真蒙昧,哪一种坦白都像二十岁一样年轻。但她把机会错过了。她隐瞒的是一件根本没有发生的丑事,而隐瞒本身却成了丑事。此刻她力图让卢晋桐争口气,把赢到手的钱拿出十万还给姓尚的,卢晋桐如此没商量地拒绝,只能证明那件根本没发生的丑事在三个人心里被阴暗地默认了。她解释和辩白都毫无由头。辩解只能是这样--

"你们什么也没干,他平白无故给你钱?!"

"那你以为我们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干?!"

"我们什么也没干!"

"行了行了,你干没干我不追问!"

"你追问啊!"

"追问有用吗?干这种事还能被追问出来?"

"哪种事啊?!"

"你们干的,我哪儿知道?!"

"跟你说了,我再说一遍,我们什么也没干!"

"好好好,没干、没干,什么也没干,行了吧?"

"是什么也没干啊!"到这时她一定会有个热望:撞死在华美的大理石墙上。

"我知道你们什么也没干。那我能问一声,一男一女关在这样的套房里整整三十六个小时都没干点什么吗?"

假如辩解进行到这里,她只有撞墙,死给他看。

所以她不辩解。所以卢晋桐理直气壮地把赢来的钱全部兑换成现金,汇到自己户头,她一声不吭,任凭三个人的关系在暗地沤着,越沤越污糟。

当天的晚餐上海男人又挥金如土,晓鸥用眼睛哀求卢晋桐,哪怕做做样子,跟他争抢一下账单也好啊!后来结酒店的账单时,姓尚的还是那么漫不经心,谈自己的收藏、绘画、红酒、名车。他一面漫谈一面审阅账单,晓鸥和卢晋桐退后几步,等在他的侧后方。晓鸥对卢的耳朵说,他俩至少该承担一半房费。卢一句话不说,跟没听见一样。晓鸥又说尚总花得太多了,他俩应该把他们那间卧室的钱付了。

"闭嘴。"卢晋桐说。

"咱们凭什么让人家给咱花那么多钱?!你又不是没钱!"她屈辱得要哭了。

卢晋桐不做声。尚在跟柜台里的人讨论什么。

"以后我带你住那个套房。"卢晋桐低沉地庄严地说。

住那个套房不光要花得起房钱,还要挣到超级贵客的身份,这靠赌的频率、赌的流水累计;赌注之大,令人生畏。这意味着他卢晋桐还要更奋发地赌,更频繁、长久地出现在赌桌边。姓尚的似乎跟酒店经理争吵起来了。酒店经理熟识他,叫得出他的名字,一脸孝敬的笑容。卢晋桐叫晓鸥听听他们在吵什么。晓鸥的英文最多是幼儿园中班的。

"好像经理要尚总付什么费用,尚总不愿意……"

又听了一会儿,晓鸥听清了,是要尚付浴袍的钱。尚此刻转过身,问卢晋桐是否拿了主卧室的浴袍。卢晋桐傲慢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