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付茗颂眉梢一挑,姜氏果真会挑选。

她是不大可能给付姝妍找什么好人家,但毕竟是付家嫁女儿,总不能嫁个太次的。

这种清贫人家,书香门第,说不准日后裴匀还能考取个功名,于面上,付家不丢人。

她轻合上喜帖,眼神迷离地望向窗外。

一年前的冬日,尚还在俞州。

那时的付家,小妾得意,主母规矩,除了她,所有人都十分神气。

她至今还记得,长廊之下,湖蓝色小袄、鹅黄色袄裙的付姝妍,晃着她头顶那只蝴蝶步摇,指着雪地的一处,慢条斯理地笑说:“付茗颂,你就跪那儿罢。”

她说,“付茗颂,你生来就是贱命,说不准到十八九岁,都没人议亲呢。”

可如今,全然是另一种光景。

而事情所有的转折,都从三月,开春之时,入住付家的那位沈公子开始。

---------

夜里,付茗颂拥着被褥沉沉睡下。

许是白日里见了付姝妍的喜帖,她这夜的安神药好似失了效,频频梦起在付家时的日子。

那必定都不是好梦。

一开始,梦境还在洗春苑里。

云姨娘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付姝妍居高临下的嘲笑声。

她跪在长廊下的石阶前,沙粒磨破了膝盖,真的疼,可她哭不得。

紧接着,是那片栽满荷叶、浮着碎冰的池子。

付姝妍昂着下巴道:“付茗颂,你下去给我捡,那可是祖母赏我的链子,找不见我可算你头上。”

倏地,梦境一转,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雕梁画壁,古色古香。

十二名穿着红裙的女子并排站在室内,手持一把黑色折扇,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个顶个的美人。

她们腰身前倾,握着扇柄的手伸出,手肘弯曲,维持着舞姿的其中一个动作。

豆大的汗珠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她身形一晃,紧接着藤条便落在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听见有人说,“你们之中呐,只有学得最好的一人,将来才能伺候贵人,其他的,都只能去那花街柳巷,伺候那些鬼男人,哪日被玩死在床榻上,也未可知!”

“一支舞都跳不好,看来,也就是那个贱命。”

“将来,也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玩意儿。”

“不,我不是,我不是……”

冬夜里,拥着被褥的姑娘一身冷汗,发丝贴在脖颈间,频频摇头。

她觉得手腕好酸,背脊好疼呀。

“娘娘,娘娘!娘娘您醒醒!”

有人在叫她,是有人在叫她……

付茗颂猛地睁开眼,被泪水糊住了视线,一时看不清面前的人。

遮月点了烛火,一下惊动了殿内的宫人,霎时间,昭阳宫一片通明。

她拽住被褥坐起来,神色呆滞地喘着气。

那是个什么梦,仿若真的发生过似的……

遮月轻拍着她的背,似是怕吓着她,轻言细语道:“娘娘,梦醒了,不怕,都醒了。”

付茗颂愣愣地点了两下头,浑身紧绷,尚未回过神来。

此时早过子时,这个时辰若是闻恕没过来,多半便是直接宿在了御书房。

可他已经三日没见过她,本也就想今夜来瞧一眼,不料这深更半夜,昭阳宫竟是灯火通明。

闻恕走至殿内,蹙了下眉头,“怎么回事?”

被逮住的小宫女缩了下脖子,磕磕巴巴道:“娘娘似是梦魇,梦中惊醒了,奴婢熬了安神药来。”

她手中,确实捧着一碗药。

男人眉心拧得更紧,大步走到寝殿,推门进去,就见五六个宫女围在床榻边。

付茗颂低着头,手握着青瓷茶盏,一口一口抿着热水,胃里渐暖,可那藤条打在背上的疼痛感,依旧消散不去。

蓦地,团绕在她身侧的宫人纷纷跪了下去,她抬头,就见这会儿本不该在这儿的男人,从殿外缓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