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雪花酥(第4/10页)

桃三娘用切碎的腌冬芥菜配冬笋、腊肉炒一道菜,然后豆腐、酱菜苔梗点几滴麻油做一大碗汤,我和三娘坐一处吃饭。

店里忽进来两个客人,是一中年男人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个人帽子上沾了不少雪,看来走了不少路,进来也是挨炭火盆旁桌子坐下,何大给他们倒上茶,只听那年轻的说:“真是晦气!这大夫居然也回乡探亲去了,找不来大夫,回去可怎么交代?”

我心忖:“镇上明明有大夫,还要跑去很远的地方请么?”

那中年男人喝着热茶:“这方圆百里,只有他专治妇人病,你空跑一趟算什么,家里那位姨娘的命还不知道如何呢。”

年轻人“哼”了一声:“可不是么,磨死个人。”

“快随便吃点,赶回去是要紧。”中年男人说着,喊来何大吩咐他不拘是什么,只让厨房尽快上两个菜。

桃三娘由着何大李二去张罗,自己仍坐着喝茶并看着我吃饭,又问我:“快过年了,你娘给你做什么新衣裳?”

我答了,她又问:“教了你做桂花年糕,到时候在家自己做一次给你爹娘尝尝?”

我点头:“待会吃完了饭,三娘是不是还要去收雪?去年做的酱油里放了贮存的霜雪水,味道就变好了。”

“今天的雪,还不够大。”桃三娘笑笑:“其实,要是嫌找干净雪太费事,也可以用腊月里的河水代替,贮存在埕子里,待到三伏天再拿出来做酸梅汤,也是极好的。”

“噢。”我惊叹地点头。

那二人匆匆吃完饭,结了帐便走了。

我起初也没在意,下午回到家里,却看见隔壁家的婶娘来我家串门子,正和我娘在那闲聊天,我给婶娘问声好,便惯常地坐到我娘身边替她弄些针线,那位婶娘东家长西家短地拉扯了一通,无意间说起悦记茶馆的陈大姐。

“哎!我说,最近听别人讲那陈大姐的妹妹,你不知道吧?”婶娘逮到新鲜事情,就会特别兴奋的样子,我娘摇摇头。

“那陈大姐啊,她家是宝应的嘛,她有个妹子比她小七八岁的,是在我们这里的王员外家当丫鬟的,后来没多久被王员外看上了,就开了脸做了房里人,本来我们也没人知道的,陈大姐好像跟这妹妹不好,我们常一处说话时,她也从来没提过,要不是最近那姑娘得了大病,我们这里街坊还没人知道这事呢。”

“得了什么大病?”我娘奇道。

“咳,怀孕小产呗。”婶娘叹一句:“怀了个男胎呢,已经六个月左右大了,不知是受了气还是怎地,就血崩,淋漓不断地流,胎也下来了,可就是不见血住,把王员外气得在家里打鸡骂猴的,他本来是有两个儿子的,可两个儿子里大的那个只会吃喝玩乐不争气,小的那个才四岁,长得倒乖,可惜又从小身子很弱,恐怕哪一天不好就夭折了,王员外巴不得人丁多些更兴旺呢,听说也挺宠这姑娘的。”

“血崩这症可不是玩儿的。”我娘摇头道。

咦……陈大姐不是说她妹妹要生孩子吗?我心里狐疑地想,还巴巴地找三娘做了四十斤的面果点心要送去的,怎么这会子婶娘却说她妹妹小产了?

“我还听说啊,她妹妹怕不是因为怀了身孕让别的姨太太怨恨了,给她气受,或者吃的喝的里面动点手脚,哎,要说王员外家原本就有四房姨太太,这妹妹年纪又轻不知道稳重,难保的呢。”婶娘撇撇嘴。

说起来王员外,我知道的,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富户了,他田地很多,近郊的据说都有四五百亩,宅子也有好几处,最大的一幢自己住着,其余都放着收租,菜市那边有一家最大的茶庄也是他开的……说来真是奇了,昨天陈大姐来找桃三娘的时候,还说她妹妹家的人古怪,生孩子的贺礼除了面点果子其它一概不要,可按道理哪会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