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这下不光祁垣,方成和和阮鸿也都愣了,迟疑地朝前看了过去。

祁垣脑子里嗡的一声,傻眼了。

不是抽签的吗?为什么直接点名了?

龚祭酒面色不虞地看着他。监丞在一旁督促,见他不走,干脆过来把他推了出去。

祁垣茫然地站在广业堂的最前面,那好脾气的教官看他出来,还冲他笑笑,鼓励了一下。

祁垣傻眼了。

龚祭酒道:“你依旧是刚才一题,只需破题承题,做得出便可。”

祁垣隐约记得方成和写过这个,但他还没背诵到那边,便有些抓瞎,下意识的朝方成和看去。

久久等不来答题的监生们纷纷看向前面。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现在自己就成了祸头子,祁垣心中懊悔不迭。

他干巴巴咽了口水,正紧张地想琢磨个借口,就见广业堂的队伍里有人举手。

方成和先举手示意,等教官喊他出来之后,他才朝众人一礼,忙道:“祭酒有所不知,祁兄昨日得了喉疾,今日不能言语了。”

龚祭酒皱眉,疑惑道:“不能言语?可曾看过大夫了?”

方成和道:“今日复讲,祁兄怕耽误聆听老师教诲,因此正打算会后再去。”他说完一顿,接着道,“此题祁兄前日跟我复习过,现在由学生来替答可行?”

龚祭酒微微沉吟,先是看了祁垣一眼,这才对方成和道:“你且说说看。”

方成和道:“论曰:人有所不能不形于外者,其天机之所不能已也。”

睟面盎背出自《孟子·尽心上》,“君子所性,仁义利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方成和这一句是破题。

龚祭酒神色缓和许多:“此破题甚妙。”

方成和又道:“夫天机之发,森不可遏,其凡可以遏之,而又可以形之者,大抵皆人为也,非天机也……”

方成和侃侃而谈,竟是从承题一路讲了下去。

龚祭酒越听越赞,等他讲到结尾“吾将契其心而失其形,超乎牝牡骊黄之中,而独得于背面皆忘之外。”时,龚祭酒更是拊掌大赞起来。

其余监生也是暗暗点头,十分钦佩。

祁垣听得云里雾里,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方成和讲的好,龚祭酒一高兴,应该就能放过他了。今天是他自己大意了,不该不听方成和的劝告,以后自己一定注意。方成和再逼自己背书,自己也老实两天,不再惹他生气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许完愿,就听修道堂有人高声道:“方兄所做八股绝妙,然而祁兄身体无碍,你为何撒谎欺骗师长?”

这声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朝后看去。

任彦越众而出,却是在龚祭酒前面一揖,气愤道:“请祭酒原谅学生无礼。方兄所做八股的确精妙,但祁垣得喉疾一事乃无稽之谈。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方兄公然替考,此事不可不查!”

龚祭酒一怔,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要说方成和的理由,他自然是能看出蹊跷的。但祁垣才到监中不久,按理说今天不会抽他,龚祭酒刚刚喊他出来,一是想考量这位神童的学问,二也是敲打他一下。

祁垣既然做不出,他本也没打算重罚。后来方成和主动出来替他回答,且文采斐然,龚祭酒更是打算就此揭过了。但他没想到任彦会出来指证。

这样的话,自己若是不严肃处理,未免会让监生认为监规松弛,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他沉下脸,看向任彦:“你可有凭证?”

任彦躬身道:“学生今早亲眼看到他们一块过来,祁垣谈笑自若,分明康健的很。”

监生之间都以“兄”相称,任彦张口闭口直呼其名,显然对俩人丝毫没有尊敬之心。

方成和眉毛一挑,脸色几变,冷笑了一声。

这里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任彦自恃清高孤傲,一不服祁垣才名在他之上,二不忿自己东池会上替答之举。今天他突然发难,肯定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