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螺和骨(第3/4页)

其中有个人对恒吉说:

“真白说必须瞒着,所以我一直没说。其实我知道她的病。我和她演同性恋时揉她的胸口,发现了硬块。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说,我要是说出去,就杀了我。我想要是去治疗应该能治好。可是,真白说这样就不能工作了,她不喜欢。一做手术,身体就会留疤,吃抗癌药会掉头发。里中真白这个人只有自己才能当,所以她不想停下来。”

女子眼里含着泪。

“这个傻瓜,死了不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恒吉说。另一个女子接着说:

“不过,我多多少少能理解真白的心情。我也是这么做好了心理准备,做这份工作的。”

又有一位女子点点头。

“嗯,做不了女演员,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恒吉摇摇头。

“不能死哦。”

七海感觉要被她们的世界压垮了。但是,那是真白生活着的世界。不被世间承认的世界。不能有的世界。可即使这样,或许也没有不应该存在的人。即便不被世间承认,她们生存的力量中也有一种惊人的东西。真白身上就有。分明身患重病,为什么还能那样精神十足、充满活力呢?自己能这样活着吗?不过,真希望真白继续活下去,就算多活一天也好。这也许是不知疾病之苦的自己任性的想法?

这种事情不可能马上就有答案。今后,自己一定要找出这个答案来。

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止住了。

火葬结束,送别者一起捡骨。七海和健次郎先拿起筷子,将真白的骨头放进骨灰盒,然后把筷子递给下一位。大家捡拾一圈后,最后由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帮忙收集剩下的骨头,放入骨灰盒中。

离开火葬场往外走时,堤向大家致意。

“今天的葬礼到此结束。各位丧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堤的视线转向健次郎。健次郎犹犹豫豫,开始了不情愿的演讲:

“嗯,今天承蒙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女里中真白的告别仪式,在此致以真诚的感谢。我是今天担任了父亲一职的橘川健次郎,本名叫牛肠和明,牛肠就写作牛的肠子。牛的肠子非常的长,听说有的能长到五十米。可以说这是非常吉利、非常喜庆的名字。就算提到吉利也没办法,因为本名好啊。嗯,那个,我和她只是一起工作过一次的缘分,由于这个原因,就让我来演讲。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出汗。”

送别者都以为他是真正的父亲,听了健次郎的话,都感到莫名其妙。恒吉不禁对身旁的七海耳语:

“这个人在说什么?”

“这位不是真正的父亲。”

“呃?是吗?什么?是继父?”

“不……该怎么说呢。”

众目睽睽下,七海无法解释更多。恒吉斜着头看着那位谜一样的父亲。父亲不停地擦着汗,拼命说着:

“我不是她父亲,她也不是我的孩子。关于女儿的事情,我理所当然什么都不清楚。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父亲,不过看着女儿的遗像,还是感到很伤心,胸口有什么东西往上涌……对不起。稍等一会儿,呜——对不起。”

假父亲的泪水堵住了话语。

七海带着骨灰回到了箱根的公馆,收拾了一下真白的私人房间,设了个简单的祭坛,把骨灰安置在那里。真白穿婚纱拍的照片作为遗像一起摆在那里。

过了一些日子,安室来上香。他点上香,面向遗像双手合十,久久地默默祷告,不知道对真白说了些什么。终于,他转向七海。

“找到她的母亲了。在川崎。”

“很近啊。那么,骨灰也送去那边?”

“说是不要骨灰。”

“不要……”

“说随便扔到哪儿的河里去。”

“河……怎么会。”

“听她这么说……倒想去恒河撒骨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