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停在路上的车让本就狭窄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可卡车仍能若无其事地和出租车擦肩而过,自行车车筐里装了一大堆东西的中年女人还想从出租车左侧挤过去,出租车司机则泰然地踩着油门。

“路可真窄。”加藤忍不住脱口而出。

“就这样,这算正常的。”司机绷着脸说。加藤在天王寺车站上的车,若从那里坐电车,也就两站路。本来以为司机嫌路途太近而不高兴,下车时才知道并非如此。

“尽管抄了近道,却花了不少时间,对不起。”司机一边找钱一边说。

“没什么。”加藤说着下了出租车,感觉真好。他看了一眼开走的出租车所属的公司名,苦笑了一下。大阪人会做生意就表现在这些地方。

看着地图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了要找到那栋二层公寓。一层是便利店。没有停车场,店前停满了自行车,估计是从桃谷站坐电车的人寄放的。

爬上二楼,摁了二0五房间的门铃。门上涂的油漆多处脱落,露出的地方已生锈,门牌上写着“长井”。

屋里传来女人的应答声。门开了,一个脸色发黄、四十四五岁的女子从门缝里抬头看着加藤。下方的门链还没解开。

“我是昨天给您打电话的加藤。”他拼命挤出一丝微笑,“没听您丈夫说吗?”

“从东京来的吧?”

“我是警视厅的。”加藤让她看了看证件。

“听说了,可我们家和新海家关系并不亲密。”

“昨天您丈夫也是这样说,但还是想……”他继续满脸堆笑。

“哦,是吗……”长井家的主妇有些犹豫地先关上门,解开门链,然后再把门打开。她似乎没打算让加藤进屋,站在玄关处俯视着他,“到底有什么事?”

加藤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上了。他不想让别人听见,但主要还是因为冷。听说大阪的夏天比东京热得多,看来冬天也冷得多。

“您在朝日公寓住过?”

“您是说在西宫的时候?是的。”

“旁边就住着新海夫妇?”

“是的,可没怎么说过话,顶多是碰面打个招呼。”

“地震发生前呢?和新海先生……或新海太太说过什么话吗?”

“您是说地震发生前……”她的脸沉了下来,也许是嫌回答太麻烦,但更主要的是对地震这个词的反应。公寓全部倒塌,他们无家可归,目前好像是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但肯定吃了不少苦。

“让您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真对不起。”加藤发自内心地道歉。

“已经忘了不少,很多人比我们惨多了。公寓虽然塌了,但不是我们自家的房子,损失很小。”主妇的目光中充满了对他人的同情。“对了,听说新海夫妻俩都去世了。”

“是。”

“真不幸……在那种时候,连给他们上炷香都没顾上,只顾得四处避难了。”

“估计是这样。”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和新海太太说过话,尽管记不清是不是在地震前一天了。听说她去世的消息时,我曾想,那就是最后的对话了。”

“说了什么?”

“她女儿的事。我记得她说女儿当晚要回来,今后要同住一段日子,请多多关照之类的,记得她还说会让女儿第二天去跟我打招呼。”

“当晚回来?那她找您打招呼了吗?”

“没有,这个嘛……”主妇似乎望着远方,不一会儿用力点点头,“对,没错,第二天发生了地震,最终也没能见到她的女儿。”

“那么说,她女儿是否回来了,您也不知道?”

“不,我想应该是回来了。我丈夫说在避难所见过面,我还记得前一晚他们家时不时地传来说话声,似乎在有说有笑地聊天。新海夫妇平时非常安静,之前他们家从未传出过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