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威廉姆斯的叙述(第4/4页)

屋子旁边有一个维多利亚时期搭建起来的小温室。克雷尔太太并不喜欢它,没有用它来种植物,而是把它改造成了一个类似酒吧的地方,在架子上存放各种杜松子酒、苦艾酒、柠檬汽水、姜汁啤酒等等,此外还有一个小冰箱,每天早上里面都装满冰块,总是会冰镇着一些啤酒和姜汁啤酒。

我跟着克雷尔太太一起去那里拿啤酒。安吉拉就在冰箱旁边,正从里面拿出一瓶啤酒。

克雷尔太太走在我前头,她说:“我要一瓶啤酒,拿下去给埃米亚斯。”

现在已经很难弄清当时我是否应该有所怀疑。我几乎可以肯定她说话的声音完全是正常的。但我也必须承认那时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吉拉身上,而不是她。安吉拉站在冰箱旁边,我很高兴地看到她红着脸,显出愧疚的样子。

我严厉地批评了她,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出奇的温顺。我问她到哪儿去了,她说她去游泳了。我说:“我在海滩上没看见你。”她笑而不答。我又问她她的毛衣上哪儿去了,她说肯定是落在海滩上了。

我说起这些细节,也是为了解释清楚我为什么会让克雷尔太太自己把啤酒送去了巴特利花园。

那天上午后来的事情在我脑中基本是一片空白。安吉拉拿来了她的插针垫,乖乖地补起了她的裙子。我记得我应该也缝补了一些家里的床单桌布之类的东西。克雷尔先生没有上来吃午饭,我很庆幸他至少还算是识大体的。

午饭以后,克雷尔太太说她要去巴特利花园。我想去海边把安吉拉的毛衣捡回来,我们便一起走下去。她进了巴特利花园,我正继续往前走,就被她的喊声叫了回来。正如上次你来看我的时候我告诉你的那样,她吩咐我上去打电话。我往上走的半路上碰见了梅瑞迪斯·布莱克,接着我就返回了克雷尔太太身边。

这些就是我在案件调查以及后来在法庭上讲述的情况。

而我即将写下的是一些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对于我被问到的所有问题,我都是据实以告的。然而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实,这让我背上了负罪感——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即使旧事重演,我依然会这么做。我心里很清楚披露这些事实可能会让我受到怎样的谴责,但我并不觉得在经过这么久之后,还会有谁真的把这些看得如此重要——尤其卡罗琳·克雷尔又是在没有我的证词的前提下就被判有罪的。

以下即是当时发生的情况。

如我所言,我遇到了梅瑞迪斯·布莱克,接着我就用我最快的速度又沿着小路跑了回去。我穿了一双沙滩鞋,而且我一向脚步很轻。当我来到巴特利花园敞开的大门时,看到了下面的一幕。

克雷尔太太正忙着用她的手绢擦拭桌上的啤酒瓶。擦完之后,她拿起她死去丈夫的手,将手指按在酒瓶之上。她做这些的时候很警觉,不时地侧耳倾听。我从她脸上露出的那种恐惧看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顿时恍然大悟。毋庸置疑,卡罗琳·克雷尔毒死了她的丈夫。而我对她却没有半点责备之意。是他把她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因此他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克雷尔太太,她也从来都不知道我目睹了这一切。

卡罗琳·克雷尔的女儿不能够靠着一个谎言去撑过一辈子。无论得知真相会让她有多痛苦,她都应该明白,真相才是唯一重要的。

替我转告她,她的母亲不必接受他人的评判。一个深爱着对方的女人被逼无奈,超越了她所能容忍的限度,才做下这种事。作为她的女儿,应该理解并且原谅她。

塞西莉亚·威廉姆斯的叙述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