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提斯汉姆夫人的叙述(第2/5页)

十天以后他跟我说,让我回伦敦去。

我说:“画还没画完呢。”

他说:“其实也就刚开始。事实上,埃尔莎,我画不了你。”

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心里很清楚,埃尔莎。这也是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我没法把心思用在画画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想不了。”

当时我们在巴特利花园。那天艳阳高照,天气很热,园子里鸟啭蜂鸣,本应让人觉得幸福而宁静的,实际上却不是。不知怎么的,让人感觉有些悲惨。仿佛——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时就已经有了预兆。

我知道就算我回了伦敦也没有用,但我还是说:“很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走。”

埃米亚斯说:“好姑娘。”

于是我离开了,也没有给他写信。

他坚持了十天,然后来找我了。他身形瘦削、面容憔悴,一副痛苦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我警告你了,埃尔莎。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我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发出一声呻吟,说道:“有些东西是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无法抗拒的。我想要你,想得寝食难安。”

我说我知道,实际上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有同样的感觉了。这就是命运,努力想要挣脱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说:“你没怎么想要去挣脱,对吗,埃尔莎?”我说我压根儿就没想要挣脱。

他说他希望我不是那么年轻就好了,而我说这并不重要。我想我也可以说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我们无比快乐,但这么形容并不准确,实际上,那是一种比快乐更深刻、更令人害怕的感觉。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我们也找到了彼此——我们都知道我们必须永远在一起。

不过,又发生了其他的事。那幅未完成的画开始在埃米亚斯脑海里徘徊不去。他对我说:“真他妈的有意思,以前我没法画你,因为你本身就会妨碍我。但现在我想要画你,埃尔莎。我想要画你,想让这幅画成为我有生以来最好的作品。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起画笔,看着你坐在那个老掉牙的围墙垛口上,背景是最传统的蓝色大海,再配上庄重得体的英式树木——而你——你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胜利的尖叫。”

他说:“我非得这么画你不可!我画画的过程中不想受到任何的打扰。等我完成以后,我会告诉卡罗琳事实真相,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件麻烦事儿彻底摆平了。”

我说:“在和你离婚这件事情上,卡罗琳会大惊小怪吗?”

他说他觉得不会,但女人的心你永远都猜不透。

我说如果她感到难过的话我会觉得很抱歉,但毕竟这样的事也在所难免。

他说:“埃尔莎,你真是太好心、太理智了。但是卡罗琳可不理智,从来就没理智过,这次当然也不会变得理智起来。你要知道,她爱我。”

我说我能理解,只是如果她爱他,就应该把他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如果他想要自由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他强留在自己身边。

他说:“现代文学作品中那些令人赞赏的格言警句并不能真正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要记住,大自然的爪子和牙齿向来都是血腥的。”

我说:“可是毫无疑问,我们现在不都是文明人了吗?”埃米亚斯笑了,他说:“算了吧,文明人!卡罗琳说不定想要拿斧子劈了你呢,她也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埃尔莎,你想过她要忍受的痛苦吗——忍受痛苦?你不知道受苦意味着什么吗?”

我说:“那我们就别告诉她。”

他说:“不。离婚是必然的事。埃尔莎,我必须让你堂堂正正地属于我。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说:“万一她不肯跟你离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