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第4/8页)

阿维拉古斯

可怜的有病的斐苔尔!我巴不得立刻就去看他;为了增加他的血色,我愿意放尽千百个像克洛顿这样家伙的血,还要称赞自己的心肠慈善哩。(下。)

培拉律斯

神圣的造化女神啊!你在这两个王子的身上多么神奇地表现了你自己!他们是像微风一般温柔,在紫罗兰花下轻轻拂过,不敢惊动那芬芳的花瓣;可是他们高贵的血液受到激怒以后,就会像最粗暴的狂风一般凶猛,他们的威力可以拔起岭上的松柏,使它向山谷弯腰。奇怪的是一种无形的本能居然会在他们身上构成不学而得的尊严,不教而具的正直,他们的文雅不是范法他人,他们的勇敢茁长在他们自己的心中,就像不曾下过耕耘的功夫,却得到了丰盛的收获一般!可是我总想不透克洛顿到这儿来对于我们究竟预兆着什么,也不知道他的一死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吉德律斯重上。

吉德律斯

我的弟弟呢?我已经把克洛顿的骷髅丢下水里,叫他向他的母亲传话去了;他的身体暂时留下,作为抵押,等他回来向我们复命。(内奏哀乐。)

培拉律斯

我的心爱的乐器!听!波里多,它在响着呢;可是凯德华尔现在为什么要把它弹奏起来?听!

吉德律斯

他在家里吗?

培拉律斯

他在家里。

吉德律斯

他是什么意思?自从我的最亲爱的母亲死了以后,它还不曾发过一声响。一切严肃的事物,是应该适用于严肃的情境之下的。怎么一回事?无事而狂欢,和为了打碎玩物而痛哭,这是猴子的喜乐和小儿的悲哀。凯德华尔疯了吗?

阿维拉古斯抱伊摩琴重上,伊摩琴状如已死。

培拉律斯

瞧!他来了,他手里抱着的,正是我们刚才责怪他无事兴哀的原因。

阿维拉古斯

我们千般怜惜万般珍爱的鸟儿已经死了。早知会看见这种惨事,我宁愿从二八的韶年跳到花甲的颓龄,从一个嬉笑跳跃的顽童变成一个扶杖蹒跚的老翁。

吉德律斯

啊,最芬芳、最娇美的百合花!我的弟弟替你簪在襟上的这一朵,远不及你自己长得那么一半秀丽。

培拉律斯

悲哀啊!谁能测度你的底层呢?谁知道哪一处海港是最适合于你的滞重的船只碇泊的所在?你有福的人儿!乔武知道你会长成一个怎样的男子;可是你现在死了,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充满着忧郁的人间绝世的少年。你怎样发现他的?

阿维拉古斯

我发现他全身僵硬,就像你们现在所看见的一样。他的脸上荡漾着微笑,仿佛他没有受到死神的箭镞,只是有一个苍蝇在他的熟睡之中爬上他的唇边,痒得他笑了起来一般。他的右颊偎贴在一个坐垫上面。

吉德律斯

在什么地方?

阿维拉古斯

就在地上,他的两臂这样交叉在胸前。我还以为他睡了,把我的钉鞋脱了下来,恐怕我的粗笨的脚步声会吵醒了他。

吉德律斯

啊,他不过是睡着了。要是他真的死了,他将要把他的坟墓作为他的眠床;仙女们将要在他的墓前徘徊,蛆虫不会侵犯他的身体。

阿维拉古斯

当夏天尚未消逝、我还没有远去的时候,斐苔尔,我要用最美丽的鲜花装饰你的凄凉的坟墓;你不会缺少像你面庞一样惨白的樱草花,也不会缺少像你血管一样蔚蓝的风信子,不,你也不会缺少野蔷薇的花瓣——不是对它侮蔑,它的香气还不及你的呼吸芬芳呢;红胸的知更鸟将会衔着这些花朵送到你的墓前,羞死那些承继了巨大的遗产、忘记为他们的先人树立墓碑的不孝的子孙;是的,当百花雕谢的时候,我还要用茸茸的苍苔,掩覆你的寒冷的尸体。

吉德律斯

好了好了,不要一味讲这种女孩子气的话,耽误我们的正事了。让我们停止了嗟叹,赶快把他安葬,这也是我们应尽的一种义务。到墓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