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情头几乎埋进水池,早上喝的粥吐了个干净。

听到任啸的话,他抬头想要解释,结果刚直起身又是一股恶心感翻涌,于是又吐了一波清水。

任啸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真的那么恶心吗?”

沈情这次伏在洗手台爬了好久,半晌才有气无力解释:“我可能吃坏肚子了,没事,跟你无关。”

任啸有些紧张:“要不我送你去校医院吧。”

沈情摇摇头:“不用,我去校医院开点药就好。”

十点多,校医院的人还不是很多,沈情挂了号,去门诊排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了。

上班的是个面相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

沈情坐在对面:“医生,我好像是吃坏肚子了,今天早上就觉得腹痛,方才还吐了两场。”

女医生点点头:“发热吗?”

沈情摇摇头。

女医生下了结论:“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回去注意饮食,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她拉出键盘噼里啪啦打了药方,交给沈情。

单子上都是常见的治疗急性肠胃炎的药,沈情回去就照着说明书喝了。睡了午觉后,恶心的劲儿过去了,只剩腹部还在隐隐作痛,他也没在意。

第二天就是决赛,沈情运气爆棚,抽了个最后一名。

这天来得人更甚昨日,甚至连赞助公司都来了些人,沈情想着兴许是人家公司职员过来放松放松,视线随意地看了一圈,就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黑压压的一片人,他坐在最前面一排,左边陪着系主任周教授右边是院长,眉眼一如既往锋利,仿佛看他一眼就要被割伤。

这么大的排场。

本来十分轻松的沈情,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哪怕当着再多人的面都没问题,怎么偏偏宋凛也在。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沈情在后台整理了服装,把手心擦了又擦,才鼓起勇气上台。

照例鞠躬,抬头的一瞬间偷瞄一眼宋凛,刚好和人对视个正着,沈情收回目光专注地面。

明明是在比赛,怎么就跟做贼似的呢。

沈情想不通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

但此刻的状况也无法允许他再七想八想,沈情坐在钢琴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放在琴键上。

出于父亲对肖邦的热爱,沈情从小最熟悉的也是肖邦,因此在这种比赛也会从他擅长的里面挑个难度适中的来演奏。

这次他的比赛曲目是肖邦的升F大调船歌,也是肖邦的唯一一首船歌。

基调也是肖邦惯有的宁静忧伤。

沈情调整心情,试图融入进去。

他想象自己坐在威尼斯水乡的船头,天高水阔,繁星万里,仿佛这天地只剩下自己。婉转悠长的旋律从他翩翩起舞的指下流淌出来,像是水乡船夫,在月夜里拨动船桨,划出的那道波纹,一直晃悠悠地荡向远处。

耳边似乎传来哗哗的水声,船夫唱起了他的歌。

沈情手下的曲调也跟着起伏回荡起来,伴随着船歌,诉说着淡淡的伤感与惆怅的心事。

所有绵绵情意里深藏的不安与担忧,都在慢慢地被逐一展现。

沈情突然想起了某个印象的夜晚,夏风徐徐,床头的玫瑰在夜间悄悄绽放,他睡在男人身上,姿态紧密又自然。

台上水波悠悠,台下却是惊涛骇浪。

周教授和身边的评委交换了眼神,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升F大调船歌作为肖邦后期作品,可以算得上他最难的作品之一。船歌不仅以丰沛的情感,优美动听的旋律出名,更是靠着对技术的高要求就让大部分学生望而却步。

这首曲子从头到尾都是双音,当你的两根手指尚且按在琴键的时候,另外两指就要找准音了,这样才能使节奏流畅,不至于陷入断层。

更难的是,它不仅仅是全程双音,还有双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