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味道是一台时光机(第2/3页)

我想,我会想念那些童年里的味道,是因为想念童年时的我自己。

我想,我会想念我奶奶做的那一桌子菜,一定是因为我想她了。

因为北京很少下雨,所以很少会用到伞。

我从小在水乡长大,夏天常常遇到雷雨天。

可能前一秒还是好天气,下一秒天就黑了,乌云盘旋在你的头顶。

或许是因为年轻,又或许是嫌麻烦,我总是不带伞。

那时候生物课在另外一幢楼上,我是课代表,下课得留一会儿帮老师整理仪器。

哪儿知道风云突变,收拾完抬头看窗外,有种已经到了夜晚的错觉。

大雨瞬间倾盆而下,我叹口气,心想没办法了,只能冒着大雨冲回教室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我慢慢走下楼梯,深吸一口气,自我催眠: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可刚走两步,就被大雨撞了回来。

大雨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我那时已经近视了,离开眼镜一米外人畜不分。

我的眼镜片上满是雨水,模糊一片,这么冲过去我必然会摔个狗吃屎。我摸摸口袋,纸巾已经湿成一片,心灰意冷,突然一张纸巾递到身前。我看不清是谁,说句“谢谢”就接过了纸巾。

戴上眼镜的瞬间,我发现在我身边的是我当时很喜欢的一个姑娘。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什么也没说,把手里的伞递给了我。

我却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句谢谢都没说出口。

姑娘捅捅我的腰,说:“愣什么呢,再不走就迟到了。”

我才回过神,接过伞,跟她一起走回教学楼。

其实她跟我不是一个教室,其实她那个时候不会出现在实验楼。

可我在当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我们走到教学楼屋檐下,姑娘收起伞,看了看表说:“我得赶紧回去上课了。”

我就站在原地,跟她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走进教室。

我至今还记得她穿的衣服的颜色,是一件粉红色的大衣。

那天我第一次觉得雨后的泥土味道是那么好闻。

我有次跟朋友提起这个理论:当你想念一个人,一个场景,一段时光的时候,你首先想起来的是那熟悉的味道。

有一年夏天,喜欢的人给了你一瓶可乐,于是你的夏天就是可乐味的;有次等待,你在街边点了一杯奶茶,于是你到现在还觉得等待就是奶茶味的。记忆会模糊,熟悉的气味却不会。就像以前的夏日雨后,你总能闻到空气中的泥土味道。

朋友听了若有所思,拿出手机飞速地刷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抬起头,跟我说:“我刚才订好周末去昆明的票了!你要一起去吗?”

我说:“最近没时间,你去昆明干吗?”

他嘿嘿地笑:“去吃过——桥——米——线!”

我说:“……好的,注意安全。”

几天后他回来了,说要找我喝酒。

喝了一杯又一杯,我突然想唱歌,刚开口一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他就打断了我。

我说:“你打断我干吗?”

他说:“你不想知道云南的过桥米线正不正宗吗?”

我可能是喝多了,突然对过桥米线正不正宗很感兴趣,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他说:“五年前我跟前女友在昆明待过,那时候天天在楼下吃过桥米线,每天吃得有滋有味也挺开心。后来我们一起来了北京,就再也没吃过了。我这次去昆明,也没怎么费功夫就找到了那家过桥米线,你猜怎么着?我居然吃不下去这过桥米线了。所以我也不是多爱吃过桥米线、多爱吃红烧牛肉面,只是那一年就只吃这些,而且是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