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17(第2/4页)

幸子急忙赶回家,到装有电话的厨房一看,话筒已放下了,雪子不在那里。

“雪子呢?”她问阿秋,这个粗使女佣正在和面准备下午点心。

“雪子小姐刚才来过了,但是……在楼上吧。”

“雪子来接了电话吗?”

“是的,来接过电话。”

“是很快就来接的吗?”

“不是,嗯……她等太太回来,但是,您没有回来,她才……”“讲了很长时间吗?”

“就一会儿……一分钟左右吧。”

“什么时候挂断的?”

“刚才挂断的。”

幸子走到楼上时,只见雪子独自靠着写字台,手拿折本字帖,正低头看着。

“桥寺先生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他说,今天下午四点半,他在阪急线的梅田站等我,问我去不去。”

“嗯,大概是说要两个人散散步吧。”

“他问能不能陪他到心斋桥去溜达溜达,在什么地方吃顿饭。”

“你怎么回答的呢?”

“……”

“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雪子咽着口水含含糊糊地说。

“为什么?”

“……”

“陪他去一趟不就得了嘛。”

在说亲过程中,同只见过两三次面的男人一块儿上街散步,这是平素的雪子不会答应的,这是熟悉她脾气的姐姐幸子一开始就知道的,从雪子的个性来说也不足为怪,即便如此,幸子还是十分生气。幸子想,纵令雪子如何讨厌和一个不怎么了解的男子逛大街、下饭馆,但是,采取这种做法,且不说对自己如何,怎么对得起贞之助呢?如果能想到这次贞之助和幸子厚着脸皮为她去委曲求全,那么雪子本人也要多少努点力才好。何况桥寺打这样的电话来了,已经显示出最大的诚意了,却遭受如此冷遇,他将是何等沮丧呢?

“那么,你拒绝他了?”

“我跟他说我有点儿事……”

即使拒绝也得找个言之成理的借口,委婉地拒绝,倒也罢了,可雪子无论如何也不是玩那些名堂的人,她肯定是笨嘴拙舌,回答得极不自然,想到这里,幸子不禁委屈得流下泪来。她看着面前的雪子,越看越生气,于是不耐烦地走下楼,穿过阳台走到院子里去了。

幸子想,现在要雪子再打个电话去,向对方赔礼道歉,今晚到大阪去赴约会,这是纠正错误的最好方法。但是她知道,无论怎样劝说雪子也绝不会答应,如果强迫她那样做,只会令姐妹之间徒增不快,吵个不欢而散。即使幸子出面婉转地向桥寺解释,雪子今天确是有事不能赴约,就能使对方信服吗?假如他要问“那么改在明天怎样呢?”她又该如何回答呢?雪子不愿意单独赴约,并非限于今天。若非相互更加亲近,进一步了解性情,雪子肯定还是不愿意的。那么,今天这件事就暂且搁着,明天去丹生夫人那里,详细说明雪子的性格,说清楚绝不是她有意疏远桥寺,也不是她讨厌和桥寺一起散步,只是至今为止她还是个十足的闺阁小姐,遇到这种场合就心慌意乱、畏缩不前,而这也正是雪子单纯之处,请丹生夫人把这些话转告桥寺,多半也会得到他的谅解吧。

正当幸子在院子里一边踱步一边琢磨主意的时候,好像厨房里的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来电话了!”阿春跑到阳台上,向院子里大喊,“是丹生夫人打来的!”

幸子吓得心里扑通一跳,急忙往厨房跑,突然又想起了,要阿春把电话转到丈夫的书房。

“啊!幸子夫人,刚才桥寺先生打电话来了,他像是非常气愤呢!”

丹生夫人的声调也非比寻常。她本是一口清脆利落的东京话,现在激动起来更像放连珠炮一般,她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桥寺先生发那么大的火。他说:‘我讨厌这种犹豫拖拉的小姐,你们不是说她是个开朗的小姐吗?她哪里有什么开朗的表现呢?我断然回绝这门亲事,请您立即向对方转达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他说:‘我想两个人从从容容地谈一谈,邀她今天晚上一起去散步。一开始是女佣来接电话,我说如果雪子小姐在家的话就请她来接电话,她说一声“在家”后就走开了。不知为什么,雪子小姐迟迟不来接电话,害我等了很久她总算来了,但是,我问她能不能去,她总是支支吾吾地重复说“这个嘛,这个嘛”,完全搞不清她说的是yes(是)还是no(不),我追问到底,她才用几乎听不清的细声说她有点事,好不容易说了这一句,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惹得我火气上来了就“叭嗒”一下挂断了电话。到底那位小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不是太瞧不起人了吗?’说起来他火冒三丈。”——丹生夫人一口气说到这里,接着说,“既然是这样的原因,非常遗憾,请您就当这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