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18(第2/3页)

我和小妹的婚事,也有很多需要求您帮忙之处,这一些留待他日再谈,当前的首要问题是要使板仓远离小妹。即使小妹打算解除和我的婚约(小妹说她没有这种打算),如果她和这种人的闲话传到社会上去了,小妹就会身败名裂。作为莳冈家的千金小姐,小妹也绝不会真的嫁给板仓这种人。由于最初是我把板仓介绍给小妹的,所以我也有责任,深感有义务向作为监护人的姐姐将我的怀疑说出来,提请您注意。

我想,您作为姐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对策。在这件事情上,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可以随时登门听命。

最后我请求您保密,别让小妹知道我写了这封信。万一被小妹知道了,我想只会招致更坏的结果,决不会使我们的关系好转。

以上是想趁姐姐在滨屋期间收到此信而仓促写成的,字迹潦草,难以辨认,请姐姐谅解。信笔写来,杂乱无章,文字拙劣,说不定还有失礼之处,一并请多多原谅。

谨呈

莳冈姐妆次

奥畑启三郎

写于九月三日夜

幸子双肘撑在桌上,两手捧着信笺,反复看信中的有些段落。为了避开悦子好奇的视线,她把信重又装进信封,叠成对折,塞进腰带里,然后走到走廊,在藤椅上坐下。

这一打击来得太突然,若不平息激动、使自己镇静下来,就什么事也考虑不成。她想:“尽管如此,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吗?……照此说来,我们也许太憨厚了,对板仓这个青年太大意了。他没来由地老是来串门子,我们竟丝毫不感到奇怪,听之任之,只能说是麻痹大意了,也是因为我们从没想到过他会有这个目的。对他的家世、经历都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奥畑商店的学徒出身。哎,老实说,一开始就认定了他和我们不是同一阶级的人,万万没想到他竟对妙子有非分之想,他自己甚至说过要娶阿春,莫非是玩弄计谋不成?即使他对小妹有意,也很难想象小妹会答应他。至少只读奥畑这封信,还不能认定小妹会有那种念头。尽管小妹曾经有点过错,也不至于如此抛掉自尊心、自暴自弃吧!再怎么不济,小妹毕竟是莳冈家的小姐呀(想到这里,幸子不禁热泪盈眶)!奥畑胸无大志,小妹和他有些什么矛盾也是可能的,这都可以原谅,但小妹怎么可能和板仓那青年扯上关系呢?……小妹对板仓的态度、说话的口气显然视之为下等阶级的人,而板仓自己不也甘为仆从么?

“既然如此,这封信的内容就没有多少根据了。尽管奥畑说调查过了,确有证据,可他一个证据也没明确说出来,也许只是他的猜疑罢了。他想防患于未然,才故意夸大其词以示警告。不知道奥畑是用什么方法去探听事实的,不过,比如说小妹和板仓两人去洗海水浴就不是‘事实’。我再麻痹大意也不至于不加管束到这种程度。和板仓两个人去洗海水澡的是悦子,而小妹总是和我、雪子和悦子一块儿去。其他时候,他们很少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们并不曾有意去监督他们,因为板仓说话风趣,很多时候他一来我们就聚集在他周围,从来没有发现小妹和他有什么可疑的举止。总之,信中所说的大概都是奥畑根据左邻右舍那些不负责任的流言,任意捕风捉影而描绘出来的吧……”

幸子极力想否定奥畑所说的这件事,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刚才读信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令她心中动摇了。老实说,虽然她认定板仓属于不能与莳冈家通婚的阶级,可是她并非完全没想到奥畑信中所写的那种事。至少幸子也曾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板仓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妙子,后来又频繁出入自己家里,或许有什么意图。她也曾为妙子设身处地想过,在那危急时刻得到援救而免于灭顶之灾,作为青年女子会何等感动,对救命恩人何等感激。只是有“身份不同”的阶级观念先入为主,幸子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放在心上,也没去追究——毋宁说她想避免去追究。因此,今天奥畑这封信把她不愿看见、害怕看见的事实,突然毫不客气地摆到她眼前,真使她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