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歧路之哭(第2/4页)

许昌平也无话可说,只是又撩袍跪倒,向定权叩首道:“臣告退,殿下保重。”定权点头道:“多谢了。”一面拂袖入了内室。许昌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只得随着那侍者出去了。一路细细想算定权的话,走到宗正寺门外时,竟觉腿都软了。

定权回到内室,一语不发,只是在榻上抱膝而坐。不知为何,耳边却一直响着那只蟋蟀的“唧唧”叫声,时近时远,就是不止不歇。

定权被它聒噪得不过,终是用手在那墙上狠狠一击。阿宝见他不脱鞋便上床,已是觉得奇怪,此刻心上更是微微一惊,问道:“殿下?”定权抬头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才问:“你听到了没有?”阿宝疑道:“听到什么?”定权低语道:“你听见他说的话了么?”阿宝摇头道:“没有。”思忖了半晌,才又低声加了一句:“妾听见,是许大人来了。”定权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又低下了头。阿宝知他心中有事,也只得在一旁悄悄坐了。四下依旧静得出奇,一喘一促,皆听得明明白白,难道风不流么?鸟不鸣么?院内的金吾他们不走动么?阿宝突然觉得心头狠狠跳了一下,不觉便有了一瞬的恍惚,急忙转头,看见定权仍在自己身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呆坐了多久,忽闻门响,阿宝怔忡抬首,轻轻唤了一声:“殿下,请用晚膳。”定权只若不闻,阿宝下地走到他面前,劝道:“殿下午膳便没有用好……”话犹未完,定权却登时暴怒道:“出去!”连那个送饭的内侍都吓了一跳,只是愣在了当地。阿宝默默走了出去,轻声对他道:“先放下吧。”

然而一直放到月渡东墙,送来饭食已经全然冷透,定权却终是一口未动。那内侍过来收碗,见太子不食,只得又报到了王慎处。王慎不免又带了一干人等赶来问询,却只见定权已拉过一床被子,面墙睡下了。便又朝阿宝唠叨了半晌,询问殿下是否当真身体不适,下午可说过些什么,若是睡起来想进膳,便只管吩咐云云。阿宝终是敷衍到他肯离开,回首见定权外袍也未脱,叹了口气,自己拎了本书倚桌而看,又看不进去,不过寻个由头,不必尴尬相对而已。

定权却并未能够睡得安生,不住辗转反侧。阿宝见他焦躁,话过嘴边几次,皆压了回去,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身上不适么?妾服侍殿下宽了衣,再睡可好?”定权听了这话,终于停了动作,亦不言语,阿宝方自悔又多了口,忽闻他低低道:“阿宝,孤觉得有些冷。”

阿宝放下书,站起身道:“妾给殿下再添一床被子来。”定权只觉略略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多说,便见阿宝将自己床上的被褥搬了过来,

轻声道:“我帮殿下暖暖手。”定权点了点头,道:“你也坐过来。”待她在自己身边坐定,便将手伸进了她的两只袖管中。阿宝只觉那双手冷得如冰一般,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殿下的手足总是这般易冷么?”定权点头道:“我自幼便有四逆的毛病,太医也说是天生。开过方子,药要常服,我没有那个耐性,最后也就作罢了。”想了想又道:“从前太子妃在的时候,还总记得此事。”

他从未提起过太子妃的事情,阿宝想到蔻珠从前说过的话,只低声道:“妾并没有那个福气侍奉娘娘。”定权略笑了笑道:“就是前年的事情,太医围了满满一室,从丑时到酉时,母子两个人都还是没有保住。是个小世子,我在外头好像还听见他哭了一声,但旁人都说没有,是我听错了。陛下连名字都已拟好了,就叫萧济。”说罢略侧了侧身子,抓紧了阿宝的臂膊,道:“太子妃从前也总是这般帮我暖手,若是那孩子还在,现在应该也会叫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