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页)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终会演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乘兖州军不备,攻陷昌邑,接下来就布防站稳,以待后续步步逼进了。不过姜琨也不急,因当时彭越大军还在冀州,距离昌邑千里之遥,稍松乏一天半夜无妨。

这一日是姜琨生辰,恰逢如此大胜,姜琨于昌邑彭府大摆宴席,与诸大将盟友痛饮相庆,同时犒赏三军同贺。

欢畅达旦,三军同乐,谁知这当口,彭越杀回来了。

彭越竟敢只率两万骑兵,日夜兼程,回援昌邑。天助他也,上下欢庆的昌邑防线大松,他联系暗线开启城门,一举横扫青州军,十五万大军竟当场就被歼杀一半。

青州军大溃,城内城外惊惶散逃,包括姜琨,也包括昨日才抵达为父亲贺寿的姜萱姐弟。

漆黑夜里的混乱犹在眼前,当时姜萱还算幸运的,她和胞弟姜钰遇上被数十亲卫护着趁乱突围逃跑的姜琨,于是就登上父亲车驾,一同仓惶往东北逃遁。

但很快,姜萱心里那点庆幸之情,就消散无踪了。

彭越得了姜琨踪迹,亲自率兵追截。

无需太久,他就追上来了。

箭矢如飞蝗,几度逼近,身边的数十近卫快速减员,渐渐的,已一个不剩。

好在已进入山道,昌邑东北山峦不少,天还黑着,山道又狭小,这大大阻碍了彭越大队骑兵的速度。

可惜的是,骑兵和车驾,后者的速度总是要逊色一些的,这追兵也无法摆脱,一直紧紧缀在后头。

坚硬的车板颠簸得极不适,紧扣底下横木的手很疼,尤其指尖,大约是指甲已经翻扭折断了。

但姜萱一点也没顾上,她也不敢回到车厢位置的座椅上坐着,咽了一口唾沫,她紧紧盯着父亲。

姜琨犹如困兽,焦灼在车板上来回踱步,不断转头回顾追兵,“快一些!再快一些!!”

声音嘶哑,眼眸赤红,喘气很粗重,犹如一头负伤的野兽,往昔尚算和蔼的面庞,此刻扭曲一片。

他的目光掠过姜萱姐弟,顿了顿。

姜萱再次接触到那两道赤红的目光,心脏突突狂跳,她低下头,和弟弟紧紧抱在一起。

那两道存在感极强烈的目光停驻了片刻,才移了开去。

姜萱重重喘着,憋久了的肺叶骤获新鲜空气,一阵隐疼。

她这才发现,方才自己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心脏跳得很快,父亲这莫名的沉沉目光不是第一次看过来了,实在无法抑制,让她升起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这是在逃命。

一旦被彭越追上,毙命是必然的。

而青州大本营还有十数万驻军,纹丝未动的。此次大败虽伤根动骨,但姜琨只要顺利逃脱,休养生息后即可卷土重来。

眼下的关键,是这车要足够快,至少得比后面的追兵快。

想要车更快,唯有减轻车上重量一途。

父亲不会驾车,驾者弃不得;另外驾车的是姜琨的心腹大将尉迟典,可护主之用。

剩下的姜萱姐弟。

姜萱年十六,纤细窈窕,而怀里的胞弟不过十岁,尚年幼。只不过,再怎么纤细年幼,也有百余重量,压在这逃命的车驾上却是不可忽视的斤两。

姜萱心脏紧缩着,她实在不想这么想。

但此情此景,父亲那反复盯视的赤红目光,却由不得她不生此念。

她和弟弟是唯一嫡出,父亲平时颇看重不假,但她不是那等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贵女,她实在不敢过分高估父女亲缘,忽视人性的丑恶。

屏住呼吸,视线内,那双粗大的军靴不断地在车板来回踏着,“砰砰”响声仿佛敲在她的心坎上。

骤那双大靴动作一顿,朝她姐弟方向停了下来。

姜萱瞳仁一缩,蓦抬起头。

只见半昏半明的晨光下,姜琨神色沉沉,几缕发丝凌乱散在脸畔,他眸色赤红,野兽般喘息,面目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