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7页)

身为天子,最重要的不是出身,甚至不是能力,而是身体。

天子无后,国本不稳,社稷动荡,民心不安,而大夏,又是一个夺嫡极为惨烈的王朝,一个没有子嗣的天子,远比一个平庸的君主带来的危害还要多。

郑公看着李斯年的腿,眉头深皱。

不止郑公紧张着李斯年的腿,郑余与林修然更为紧张。

当年的长公主留李斯年一命,除却凌虚子的相保外,还有另外一个颇为重要的原因——李斯年是个残疾,自小便要做轮椅的那种。

没有子嗣,便没有未来,更掀不起什么风浪,梁王一脉与谢家人的血液,迟早要断在他手里,长公主自然乐意卖凌虚子这个情面,尽屠谢家满门,却留下了李斯年。

而天子李泓之所以同意程彦与李斯年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程彦与李斯年生不来孩子,没有孩子,哪怕争来了皇位,百年之后,还是要将皇位传给李泓的后人。

既是如此,李泓何不成全了程彦与李斯年,自己落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名声,还避免程彦另嫁他人,与夫家联合,成为皇权的隐患。

李斯年的眸光扫过众人关切的面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

而后轻轻一笑,从轮椅上起身,在众人满是惊讶的目光中,在屋内缓缓度步。

天残是不可能的,他还想与他的小翁主生上三五个孩子,有像小翁主的,有像他的,有像他们二人的。

他的小翁主在笑,孩子们在闹,他垂眸浅笑,听着窗外的枝头鸟叫。

李斯年道:“坐轮椅,是凌虚子要求的。”

想起他相处了十几年的凌虚子很有可能是他那假死偷生的父亲时,他眸中便闪过一抹不虞之色,声音也带了几分春日的寒气:“我为梁王之后,不被天家所容,身上又流着谢家人的血,只能出此下策。”

林修然松了一口气,捧起桌上郑余沏的新茶,一饮而尽。

郑公捻了捻胡须,颇为欣慰,道:“如此甚好。”

郑公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

他想问的,想知道的,已经全部问完了,剩下的,便是郑余与李斯年的事情了。

郑余会意,起身对李斯年道:“听闻安宁翁主最喜芙蓉鸭,我让府中的人特意按照翁主的口味准备了几只,不知翁主愿意赏脸否?”

父亲年龄大了,体力越发不济,能支持到现在没有咳嗽,是用参汤与熏香在吊着。

而今形势不明朗,她不能让旁人瞧出了父亲的身体。

程彦笑道:“郑夫人有心了。”

众人跟着郑余出了屋,穿过九曲回廊,绕过假山花草,一路来到花厅。

貌美的丫鬟们早已摆好了饭菜,见郑余领着众人过来,拿开了盖在饭菜上的琉璃盏。

饭香四溢,酒气清冽。

丫鬟们低头垂眸退下。

大夏民风开放,没甚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况这是女子支撑门楣的郑家,更是不讲究那一套俗礼,更何况,郑余与李斯年程彦有要事相商,更是不可能分开坐。

众人落座,郑余给众人斟酒。

郑余年龄比程彦大上许多,程彦连忙起身。

三杯酒落肚,郑余便说了郑家的要求:“翁主,你我同为女子,更能理解女子处事的不易。”

“凭甚么男人能妻妾成群,出将入相,而女子哪怕才情盖世,也只能守着一个男人、守着一方小院过日子?”

林修然不以为然。

他最瞧不上的,便是郑家的这些抛头露面的女人们。

他觉得女人就该如林家的女儿一般,通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温柔贤淑,为男人掌后宅,让男人无后顾之忧。

而不是像郑家的女人一样,不仅不嫁人,还想压男人一头,若不是郑公仍在,他需要顾念郑公的面子,否则他早就骂郑余不守妇道、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