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5页)

这些日子里,他陆陆续续杀了好多人。

听人讲,那些人死状凄惨,死因成谜,让见惯死人的卫尉们也不忍细看他们的面容。

他静静听着,心中一点波澜也没有。

没有人怀疑到他,他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存在。

凌虚子告诉他,被人遗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置可否,手指转过经书,忽而想起,母亲似乎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

母亲死了。

他终是没有等到母亲说的那一日,他们恢复自由,看华京璀璨迷人的花灯,回故乡梁州。

大夏的天,变了。

谢家被灭了满门。

他在时常等候母亲的地方坐了良久,最后也不过说了一句,母亲,一路好走。

凌虚子说,天家夺嫡,成王败寇,让他不要恨。

长公主能让他活着,已经是种恩典了。

他恨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天下去跟母亲陪葬。

凌虚子又告诉他,天命早定,在谢不在李,让他切莫走入歧途,辜负母亲的一番筹谋。

他垂眸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凌虚子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教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凌虚子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困在三清殿实在可惜。

他淡淡笑着,手指夹起棋子,落在棋盘中。

仔细想想,他似乎的确辜负了母亲与凌虚子的期望,现在的他,唯有一副好皮囊尚值得称赞,至于其他,一无是处。

程彦说他丧心病狂,确实贴切。

李斯年轻轻一笑,道:“丧心病狂?”

“也好。”

总好过委委屈屈过一生,一辈子默默无闻,一朝死去,不过是乱葬岗上多了一具无名尸。

李斯年这般想着,耳畔又响起程彦略带焦急的声音:“你到底与我兄长说了什么?”

殿外忍冬待人守着,寻常人根本进不来,程彦说话并无顾忌,问道:“他是个耿直人,心中没你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又不曾招惹到你,你干嘛要害他?你恨我恨我母亲,冲我们来便是,对我身边的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斯年眉头轻动,垂眸饮了一口茶,道:“放心,你这么在意他,我不会要他性命。”

李夜城的挺好,哪怕身上流着胡人的血,备受世人冷眼,可有这么一个紧张自己的人,旁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而他,从无一人在意。

李斯年放下茶杯,道:“我虽不会主动害他,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他结果如何,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程彦一听,越发紧张。

李斯年见此,便将天山牧场上的洗星池告诉程彦。

程彦还未听完便炸了:“你与他说这种事,他肯定二话不说便会兵行险着。”

边疆战事虽然残酷,但她相信李夜城的实力,不会轻易便被胡人取了性命,只要他按部就班执行母亲的部署,待战事大胜,他也能身披战功凯旋。

可李斯年的法子,却是叫李夜城去搏命——天山牧场是军事重地,又是产马所在,无论是大夏,还是北狄,都十分看重。

北狄在天山牧场派了重兵把守,母亲数次出兵,皆铩羽而归。

而现在,让李夜城带一支并不多的人马走剧毒无比的洗星池去取天山牧场,不异于悬崖之上走钢丝。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此招太险,不一定敢闯,偏李夜城一心渴望立功,哪怕前路有死无生,他也义无反顾。

有那么一瞬间,程彦认真地觉得李斯年是在让李夜城去送死。

李斯年瞥了程彦一眼,淡淡道:“北境战事僵持,小翁主难道有其他办法取胜?”

程彦一时无话。

她还真没有。

且不说她对军事一窍不通,纵然略通兵书,可北境形势复杂,夏军又无好马,与北狄作战,天然便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