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对手(第4/7页)

“大家道不相同,我们效忠的是天子,是大周,是李氏江山,若是换成了其他人,那不就颠覆纲常乱了套吗?”梁漼山手上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了,他说,“我也想劝你放下屠刀,此刻醒悟为时不晚,等到储君登基,还能记你一份功劳。”

男人轻“啧”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陪储君走一段吧。”

他话音方落,梁漼山就听见墙壁上的小铁窗被撞开,八大营往内丢入了冒着烟的草兜子,狱内霎时间烟雾缭绕,呛得官员们掩袖咳嗽,两眼直冒泪花。

潘祥杰越发笃定太后要杀他,戴着镣铐扶着栏杆,在咳嗽声里呼喊着:“崇深、崇深快开、咳、开门!”

韩丞也被惊醒,他打翻桌上的茶壶,把袖子浇湿了,掩住口鼻。

梁漼山被呛得站不稳,后边的官员撞倒了桌椅,大家在狱内踉跄,仅仅憋了片刻,就踩着桌椅去扒铁窗,想要呼吸。他们一冒头,外边等候的八大营士兵推刀就捅。

“你是官沟案里受到提拔的胥吏,”男人说,“当时下来协办户部的锦衣卫就是沈泽川,这么看来,你是中博放在阒都最大的细作。潘侍郎请你查案,你跟薛延清私底下对账本动手脚,构陷潘侍郎入狱,就是想要搞浑阒都的水吧!”

梁漼山确实是受沈泽川提拔,但他跟中博没有任何瓜葛,不论是出任厥西还是河州,都是公事公办,跟沈泽川连封信都没有通过,此刻听着对方这般说,当即斥道:“污蔑!”

这烟雾着实要人命,潘祥杰已经开始砸门,在咳嗽中央求着:“崇深、深快开开门!”

不仅是潘祥杰受不了了,梁漼山身边的官员们都受不了了。大家被逼入死路,在这里进退维谷,若是再不见转机,就要活活憋死了。

几个狱卒扯着锁链,梁漼山阻拦不及,看那狱门大开,身边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他被撞得跌跌撞撞,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听跑出去的官员惨叫声起,被八大营当场斩首。

“疯了……”梁漼山撑着墙壁,掩面道,“你们疯了!”

他正说着,背上猛地一重,被人从后踹翻在地。

韩丞朝梁漼山啐了一口,重新掩着口鼻,闷声说:“今夜清的正是你们这些蚁附蜂屯的乱党!”

院内才冒新芽的树枝簌簌作响,风把散落在地上的账本刮得纸页乱飞。韩丞的乌靴踏断了笔,踢开边上的尸体,在烟味和血腥味里拍着袍子上沾染的灰尘。

梁漼山被架了出来,刀都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乌纱帽早就掉了,这会儿头发凌乱,喘着粗气,说:“……太后杀了储君,这天下也不是她的……你们这群奸臣贼子,坏我李氏江山百年基业……”

他悲从中来,一时间竟然说不下去。

梁漼山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谁知那风里忽然传出疾哨声,接着天际的日光乍涌,阒都王宫的琉璃金瓦当即闪烁起来。戚竹音策马疾驰,仰蹄破开院门,在勒马时举起牌子。

“我奉储君之命,”她在马匹落蹄时盯着韩丞,“特来督办都军搜城。”

韩丞不信,他勉强笑道:“储君危在旦夕,哪里还能命令大帅办差?我知道大帅救人心切,可万万不要假传储君的命令。”

戚竹音从袖间拿出调令,扔进韩丞怀里,说:“储君批的票子,你认不认得?”

韩丞看那票子上的朱笔笔迹歪斜,显然是有人握着储君的手批下来的调令。他静了半晌,脑子里飞快地转着阒都情势。城门已经被封锁,八大营还有两万兵力,戚竹音轻装入都,外边只有两千随行守备军。

若是此刻动手,他们还有胜算。

“我临行前,”戚竹音俯身,五珠滑溜地荡在空中,她说,“特地嘱咐家中老父,要是半月未归,即可派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