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兰舟(第2/4页)

晨阳指了指丁桃,说:“把他打发了,卖掉添你这个月的酒钱。”

骨津勒了丁桃的脖颈,说:“称两也卖不了几个子。”

里边传来动静,三个人一齐噤声。半晌后,萧驰野出来了,他套着衣,眼睛扫了一圈,看向丁桃。

“过段日子大哥要入都,”萧驰野说话时唇间微痛,他用舌尖抵了抵,又迅速地放弃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报了。”

丁桃小鸡啄米一般地用力点头。

萧驰野顿了一会儿,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丁桃困惑地挠了把后脑勺,看完晨阳,又看骨津,最后看回萧驰野,说:“公子,我今日当差呢。”

萧驰野说:“让你盯的人呢?”

丁桃说:“走、走了啊……”

萧驰野没作声,待晨阳牵过马,他翻身上去,临出门时指了指丁桃:“把他给扔了。”

丁桃还没爬上马,闻言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晨阳和丁桃架起来了。他大惊失色,攥着自己的小本,说:“别啊,公子,公子!我近来没犯事啊——”

人已经被扔出去了。

晨阳扔完人上前,说:“主子,今日师父该到了。”

萧驰野二话没说,打马就往城外去。

* * *

沈泽川没有去枫山校场,而是冒雪回了昭罪寺。

纪纲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放人进来之后就赶着去买烧鸡。齐太傅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这会儿握着笔眯眼写着字,见他走进来,赶忙丢了笔招呼道:“兰舟!”

沈泽川掀袍端坐在齐太傅对面。

齐太傅说:“锦衣卫的调令要下来了吧,想往哪里去?”

沈泽川说:“銮舆司,凑在御前。”

齐太傅颔首,看见他唇上的伤,转而问道:“外边近来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泽川静了片刻,说:“皇上如今有海良宜保驾护航,只怕朽木也能充栋梁了。我当日救萧二,是皇上登基已成定势,杀了他反而会乱了棋盘。”

“棋盘乱不算什么,怕的是方寸乱。”齐太傅看着他,“待在萧二身边的日子里,可有了什么新看法?”

沈泽川擦着指尖沾到的墨,用了半晌思考,才说:“他生在了萧既明的后面,太可惜了。这一生压得住他便罢了,若是压不住他。”

沈泽川看向齐太傅,没再继续说。

齐太傅反而说:“兰舟,你还没有明白。”

沈泽川微怔。

齐太傅站起身,踱了两步,望着院中雪,忽然长叹一声:“你杀了纪雷。”

沈泽川停下擦拭。

齐太傅难得深沉,他说:“兰舟,我们受困于此,凭恨而存,却不能叫恨所杀。五年前你做不出这样的狠绝的事,五年后你已经独当一面,做得干脆利落。我授你诗书,却不要你被恨操控。杀生难成仁,坠得太深,会回不了头。心魔不除,你便永远困在梦魇之下。纪雷该死,一刀了结也是死。想想端州的日子,我不愿你走着一条冷心冷情的路。你说萧驰野生在萧既明后面太可惜,我要与你说的恰恰相反。”

“你试想一下,如若今日纪暮是离北世子,他把你留在阒都,除了无可奈何,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宝剑锋从磨砺出,萧驰野就是剑,他自己尚且没察觉,兄长多年给予他厚望,离北从未吝啬属于他的夸奖。他如果是废子,溺爱他才是让他痛快的选择。可是萧既明不仅带他出征,还放手叫他带兵。既然已经退无可退,交出弟弟真的只是为了让他痛苦吗?五年前萧驰野在离北不懂得收敛,如今他已经学会克制骄纵。口传身教的一切都可能会浮于表面,唯独从痛苦中自己领悟到的才是绝招。萧既明是个好哥哥,萧驰野最不可惜的便是生在了萧既明后面。兰舟,这本该你最明白的情谊,如今却成了你最不明白的情谊。”